真龙点头,刚想攀到龙柱上养伤,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到珊瑚丛里,一通翻箱倒柜,最后将一颗暗红色的丸子摸了出来递给祁决:“你身上伤得不浅,吃了吧。”
祁决知道这赤龙丹是真龙用自己的血炼制的,可生肌续骨,是世间最佳的养伤良药。
他识货,毫不犹豫一口吃下:“多谢岳父。”
“……”老龙又噎了噎,“哼,怕你没把我儿子孵出来,自己死了。”
说完,老龙就盘到龙柱子上不动了,只时不时睁开眼睛偷看,这个捡来的‘女婿’有没有好好孵蛋。
祁决抱着龙蛋,寻了个舒服的礁石洞穴坐了进去,随后服下一枚灼蛊。
鬼族人天生体质寒凉,夏天用来冰镇瓜果可以,但孵蛋显然不适合,怕是能把蛋给冻坏了。
灼蛊服下后能让人全身灼烧滚烫,鬼族人又是最怕热的,从前在血谣宫算是酷刑的一种,受刑者服蛊后如坠炼狱油锅,十分煎熬。
祁决服蛊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温度迅速上升,他脸颊脖子灼红一片,神志也被烧得混沌不清。
他将那些亮堂堂的海萤都赶了出去,礁石洞里恢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随后褪尽衣衫,赤|裸裸的把蛋拥在怀里,还把自己的红衣披着蛋上——
“舟哥哥,这样你暖和一些吧?”
“我这还是第一次孵蛋呢,孵得不好还请包涵。”
“欸,先说好,你孵出来后可别因为第一眼看到我,就把我当你爹啊,我可是你媳妇。”
“如果太热了你记得敲敲蛋壳,别被煮熟了啊…”
“你要是真被我孵成煎蛋,那条老龙非得把我吃了。”
“哦对了,我擅自给你认了个龙爹,全天下不是只有真龙能动你吗,现在他成你爹了,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你啦。”
祁决絮絮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为了提高体温服用灼蛊,对鬼族人而言伤害是十分大的,他把蛋搂在怀里,舟哥哥舟哥哥的唤,唤着唤着就睡着了。
期间老龙路过礁石洞无数次,偷偷伸头往里看,当看清洞中情景时,心情极其复杂。
“原来蛋是这么孵的…”
他想想自己曾经要么把蛋含在嘴里,要么把蛋埋在坑里…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鳞片,悲从中来,看来他这辈子是孵不了蛋了。
半月后,笠州,上元节。
这夜本是火树银花的上元灯会,笠州城解了宵禁狂欢至天明,可子时刚过,灯会最热闹的街市突然冲出一只吃人的怪物,团圆夜的烟火会霎时兵荒马乱、血流成河。
怪物吃了数十位普通百姓,死伤过百。
这一变故给还沉浸在铲除鬼主凶兽欢愉中的仙道众人当头泼了凉水。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难道祝衍真身另有其人?不可能,在场一百多双眼睛清清楚楚看到祝衍现形,也清楚的看到祁决舍命去救他,不可能有错。
况且前‘荆宗主’和祁决狼狈为奸的事,在仙道已不是秘密,‘荆宗主’就是祝衍的事基本坐实了。
那么伤人的怪物又是谁呢?难不成真如鬼主生前所言,有人利用祝衍魂魄制造新的凶兽?
这么一来,嫌疑最大的就是玄寂山剩下的人了……
顾成妄这几天为了善后殚精竭虑,他花了大价钱安抚死伤者家属,用大量银钱买通在场百姓串了口供,灯会上的怪物并非四足白毛的祝衍形貌,而是摄人魂魄修行的鬼修。
并且以回归荆宗主身份、想要为仙道做点事为由,顾成妄积极接下此次调查任务,承诺两月内给仙道和笠州百姓一个交代。
客栈之内,顾成妄连门也不敲,砰的推开戚无谓客房的门。
守在榻边的戚无所眉头皱了皱,却未回头,声音冷冰冰的:“师尊,你动作这样大,惊醒无谓可如何是好?”
顾成妄的脸色比他声音还要沉冷:“这个怪物已经不是无谓了,你还要留他到几时?”
戚无所冷笑一声:“怪物?师尊啊,你好歹也是荆宗主,可别做出过河拆桥这种窝囊事啊。”
顾成妄摇着轮椅走到榻边,看了眼眉心已隐隐透出红莲印记、双目紧闭面色灰败的戚无谓:“无所,我当然不希望无谓出事,可他的魂魄与祝衍无法融合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考虑除掉无谓这步棋,也是为了我们玄寂山好。”
戚无所不应,他继续道:“事到如今,如果无谓继续发狂下去,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拿多少银子打点都会出问题。”
戚无所抬眼看他,相比起来,倒是游刃有余许多:“纸包不住火早烧了,师尊要是真担心露馅,不应该把郁公子灭了口吗?他可是晓得我们用祝衍魂魄做药引的啊。”
顾成妄搭在轮椅上的手青筋暴起:“倒不必担心,郁公子不是乱说话之人。”
“那可不好说,若师尊舍不得他,倒是可以抓回来关我们玄寂山上,何必放人离开,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嗯?”
“你…轮不到你教我如何做!”
戚无所哈的笑了一声,望向顾成妄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笑意:“同样的,师尊,也轮不到你教我如何做。”
“……”
“无谓的命,我保定了,他变成怪物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