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怡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手撑在圆几上,火气顺着酒意上涌,也没耐心扮什么绅士了,嘴里骂了句不干不净的话,直接踩住了她已经高高肿起的脚踝。
陆行舟拿着酒杯的手突然间晃了一下,琥珀色的酒液溅出两滴在他手背上,晚宴主人见状,接着他们之间的话题意味深长地调笑:“陆老弟,搞信托公司的,手这么不稳当,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奉陪啊。”
陆行舟勉强笑了一下,他本应该有无数体面话来应酬这道貌岸然的老匹夫,此刻却分不出心思。
弯弯,弯弯在哪儿?
“呃——”这一脚的力量直接而凶戾,霍辰怡确信自己又听见了一声“咔嚓”,她闷哼出声,下唇已经咬烂,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整个人痛得蜷在沙发里,已经匀不出力气来喊陆行舟的名字。
施暴的男人露出阴狠而又猥亵的笑容,炽亮的水晶灯光下,他森白的脸宛如恶鬼。
霍辰怡眼睁睁看着他弯腰,感觉他黏液一般恶心的手顺着她痛到极致反而失了痛觉的脚踝一路上抚,摸到她的膝盖,下流地亵玩,然后继续往上……她绝望地闭上眼,花园里那道声音忽地又闯入脑海,她想她本应该在九年前那口井中死去。
刚动了求死的心思,大腿上那道令她汗毛竖起的触感突然消失了,她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听见刚才那个男人的惨呼和叫骂,听见人群沸腾躁动,听见一道年迈的声音愤怒地喝止着什么,她仍旧闭着眼睛,直到听见她唯一想听见的声音。
“弯弯……”只有两个字,她睁开通红的双眼,看见一根弦似的陆行舟,他的神情紧绷到几近断裂,唤了她一声之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不知道是谁先伸的手,她终于落进了他怀里,褚怀衽面色阴沉,脱下外套盖住霍辰怡的脚,她被两件西服外套装了起来,她安全了。
陆行舟径直往外走,那个富贵和气的晚宴主人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被褚怀衽拦下了,他们的声音落在后头,霍辰怡只模糊听得一句“佟公子”,她想起来那个无耻之徒是谁了。
陆行舟山雨欲来的脸色在上车之后消散一空,他低头轻吻霍辰怡的额头,手抚在她脸侧,声音轻得仿佛怀里抱的是一朵蒲公英,他像唱摇篮曲一样地哄她:“弯弯,不怕了,没事了,我来了。”
霍辰怡哭了,先是无声地落泪,然后是压抑地抽泣,最后也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把脸埋在陆行舟胸前,如同踩了捕兽夹的小兽一般呜呜咽咽,她的眼泪滚烫,哭湿了整片衣襟,陆行舟胸口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的心一凉再凉,他的血一热再热。
没让司机去医院,陆行舟一个电话把德国医院【注】的内科外科骨科整个搬进了寒月公馆。
王叔对着一屋子的白大褂心惊胆战,刚一听见汽车引擎声响,就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迎到门口,看见陆行舟抱着一个浑身被黑色布料裹住的人,心里一惊。等到黑色布料掀开,看见底下霍辰怡失了形状的脚踝,他惊骇不已,望向陆行舟,正好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
陆行舟一只手始终牵着霍辰怡,手背蹭着她湿软的脸颊,他面色沉沉地问医生如何治她的脚伤会令她不那么疼,一众医生全都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感觉手心被挠了挠,低头去看。
霍辰怡顶着两个亮晃晃的金鱼眼睛,声音又低又哑:“你别为难医生了,我能忍得住”
陆行舟额上青筋狠跳,他闭了闭眼,良久,才说:“好。”声音比她的还要哑。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她惨不忍睹的下唇,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吻了她一下,或者说舔更合适,他也变成了一只兽,沉默着舔舐爱侣的伤口,再开口时温柔又深情,就像只是要哄着她亲自己一样:“别咬自己,咬我。”
他把小臂伸到霍辰怡嘴边,紧贴住她唇齿
医生在陆行舟的示意下麻利地动作起来,霍辰怡疼得面色惨白、背心湿透,牙齿深深嵌入了陆行舟的皮肉。
她不想咬他的,可实在太疼了,咬合的动作几乎是无意识的。
陆行舟紧盯着医生的手,眼睛几乎成了血红色,他手臂的状态很松弛,连遭遇外力时下意识绷紧肌肉去对抗的反应也没有,她咬他他不痛,他的痛都在心里。痛恨这个词从哪里来,在今夜,陆行舟终于体会到了。
听医嘱、送医生的活儿留给了王叔和玲姐,陆行舟一步也没有离开霍辰怡。
他的目光凝结成了一个水晶匣子,要把她稳妥地存放起来,而匣子里的人却并不回视他,她的眼神空洞而游离,像是下一刻就会灵魂出窍舍他而去。
陆行舟又闭了闭眼,今晚他赶到那张沙发前的时候只看见佟轩磊的手在她裙下,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个畜生碰了她哪里——他压根也不在乎,可是他知道,霍辰怡不可能不在乎,佟氏父子的名字被他从牙上狠狠碾过,他睁开眼睛,蹲下来去接霍辰怡的目光。
他接住了,可霍辰怡的神色依旧没有波动。陆行舟试探着伸手去摸她的脸,霍辰怡没有抗拒,他尽力让自己的口吻轻松一些:“是不是累了,我抱你去洗澡?”
霍辰怡起先对他的话没有反应,看起来没有不愿意,可当他的手碰到她——碰到她的腿时,她却像被烫到似的猛然躲开了,动作间牵连到脚踝,她疼得抽了一下,眼里重新漫上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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