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遇到过像您这样,拥有极高的理解能力,肢体表达却差到离谱的虫族。”
肖歌是个多么积极向上的年轻人,刚开始学习的几天,愣是给说抑郁了。
饭都不太吃得下,午休时间抱着瓶营养剂一口一口地喝。
这位舞蹈老师嘴真的很毒辣,他修论文的时候,不,就算是考飞行器驾照的时候,都没被教练骂这么惨过。
“少校啊,”肖歌满目空洞道:“或许,我真的是一只废虫吧。”
戴黎闻言,不由莞尔,一双湛蓝眼睛里沉静的神光,顷刻间碎化成万千星华:
“他毕竟是著名舞蹈家,手下的学生大多是有舞蹈功底的精英学员,而你却没有任何基础,两边一对比,有落差很正常。你不用这么难过。”
肖歌麻木地又灌了口营养剂:“你不用安慰我,就结果来看,我确实没能学好。”
戴黎叹口气,忽然将手伸到他面前:
“这位大人,请问我是否有幸能请您跳一支舞”
肖歌抬起头,少校阁下英俊深刻的面庞被放大在眼前,逆着光,刚硬的面部线条模糊了边际,显出前所未有的柔和。
恍惚间,他听到有天使在耳边轻唱。
第22章
磨合的初始总是磕绊的,是艰难的,可当两人开始熟悉对方的脚步,每一次前踏,每一个回身都信手拈来,哪怕是刀与剑的碰撞,都显得那么和谐美好。
舞步一动,连着听了数天的旋律自然而然在心中浮现。
两人不言不语,沉默着迈动步伐,每当出错也只是抬头相视一笑。房间里安静得只有鞋子踏动的声音。
寂静中自有一份默契延伸。
一舞毕,戴黎弯下腰,牵过肖歌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的后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肖歌面前。那是虫族最为脆弱的地方,当一只虫愿意将后颈展露在他人面前,就意味着绝对的信任。
在步入文明之后,这种行为也被演化成一种绅士礼节,常用于交际场合,也可以用在上下级之间,以示效忠,某些时候还可以被使用在恋人间。
肖歌有些晕乎乎地回忆着礼仪课中学到的东西,思路歪了歪,觉得还挺应景。
“少校,谢谢你。”
戴黎直起身,摇摇头:“客气了。”
肖歌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随身光脑提示他,有新的通讯接入。
“抱歉,接个会话。”
戴黎表示并不介意。
肖歌也没有避讳对方,扫一眼来电显示,便直接打开了通讯窗口。
格兰教授上半身的三维投影出现在半空中。
“肖歌大人,午安。”年轻教授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意,笑容中透着亚雌特有的柔顺温和。
肖歌点点头:“午安,格兰教授。”
余光瞥向光屏右下角,看了眼日期。
“之前约好的访谈日期还没到,请问您——”
格兰教授笑容不变:“请原谅我的急切,我这次打扰您,只是想问一下,关于前往愿所一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地球回访前,导师严辉为格兰和肖歌做了介绍,那次见面中,格兰教授提出让肖歌为其进入愿所做担保的请求。
当时肖歌并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表示需要考虑几天。现在算算日期……年都过了,怎么算都该有将近一个月了吧
事赶事地忙忙碌碌,一不留神就给忙忘了。
其实原因也不能全推给忙碌,主要是涉及法律责任,肖歌下意识觉得很棘手,拖延症一推再推,非常不想面对。
但要是拒绝……
看着格兰教授的虚像投影,亚雌的气质温柔中带着些许忧郁,一看就让人心生怜惜。
……完全开不了口。
肖歌很想抹把脸,再逃避逃避,可对面的格兰教授还在看着他,眼神温软专注,时刻提醒着他面对现实。
最后,肖歌还是清咳一声:“可以麻烦您再等等吗?启光节之后一定给您答复。”
格兰点点头:“好的,麻烦您了。愿女王保佑您。”
通讯挂断,肖歌有些苦恼地揉揉额角。
对于愿所这个地方,他自身也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几乎每一只虫族都在说,愿所是一个理想之地,是雄虫最好的归宿,那里是最甜美的梦境,是最柔软的云端。
一切溢美之词都可以堆叠其上,却让肖歌难以自抑地想起“美妙的新世界”。
那可不是什么好形容。
总而言之,如果可以,肖歌连半点关系都不想和它沾上。
无论是自己进去参观,还是因替人担保而进入参观,对于需要走进那个神秘之地这件事,肖歌有种本能的抗拒。
万一在里头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发了特殊的隐藏机制,把他留在里面了怎么办?
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回不了地球,每周至少三名雌子……
很慌张,很恐惧。
“如果担心责任的事,可以先咨询一下律师。”
戴黎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关于格兰教授的请求,肖歌早已经在日常碎碎念中一股脑地告诉戴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