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歌本以为少校只对行军打仗在行,没想到他在历史和政治上也颇有见地,加上内容有所差异的个别认知,两人谈兴一起,不小心熬了个通宵。
戴黎状态尚好,对于一名盛年期雌虫而言,一晚没睡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肖歌虽然仗着年轻也能撑一撑,但眼下的两抹青黑却不可避免。
于是一出房门,就迎来了两位家长意味深长的目光。
肖歌:……我们什么都没干,真的。
尴尬地站了会儿,还是主动打招呼:“早安,伯父,叔叔。”
大律师挤眉弄眼:“早啊,肖歌大人,看来昨晚战况挺激烈,难得你们还能起这么早,不会一宿没睡吧”
一宿没睡是真的,但情况显然和你想的不一样。
还是戴黎的雌父比较善解人意。
亚雌温和地朝两个孩子笑笑,招呼他们过去吃早饭。
“我不太会做地球上的早饭,怕弄巧成拙,只好照着您的口味做了份虫星风格的早饭,希望还能适口。”
精巧的肉排煎得喷香,不同种类的酱料分别用小碟子装起来,一个一个摆开。
肖歌注意到其他的几份肉排,酱汁都已经直接浇上去了,大概是怕他不喜欢,所以多准备了几份让他自己挑选。
几种时令蔬菜切得粗犷,煮成清汤,用勺子捞一捞,底下还沉着大颗肉粒。
桌子中央摆着一大盘甜品,散发着浓郁的花蜜香气,光是闻着,就能感受到大量的糖分。
热量很高的样子,作为早餐确实不太习惯。
肖歌想起戴黎为他亲手做的那桌菜,晚餐的配置,定位却是早餐,果然是文化环境不同,风俗有所差异。
住在将军府的时候,早餐是通过管家机器人向厨房点的,还没有很深感触,此时坐在本土人家的饭桌上,被食物热腾腾的香气包围,异国他乡之感就尤为强烈。
坐在对面的亚雌一双海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特别期待的样子,肖歌拿起勺子,尝了口汤。
“很好喝。”
肉食的鲜香和蔬菜的清爽融合得很好,调味似乎只加了抹食盐,微微的咸味,放在早上喝也不会觉得过于厚重刺激。
“那就好,多吃点呀。”
亚雌笑眯眯的,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四个人围桌而坐,有几缕恒星光穿过餐厅旁的窗户,落到桌上,又被烤瓷白的桌面反照上来,为整个餐厅蒙上一层金灿灿、暖洋洋的光。
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惬意和温馨。
肖歌咽下一口面包。虫星的甜点放糖很凶,但桌上这盘明显减过量,虽然依旧偏甜,但也是肖歌来这里后吃到的最合口味的甜品。
他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被一个家庭所接纳包容。既不像在孤儿院时那样,和同伴们毫无差异地平分着来自政府与社会的照顾,也不像在将军府时那样,拘束紧张。
他感恩着后两者,却也暗中歆羡着前者。
那是一种作为独特的个体,被爱着、关怀着,又能够保持彼此平等的关系。很平凡,但对他而言却十分难得。
在这种温情脉脉的气氛下,肖歌忐忑按捺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伯父。”
亚雌抬头看他,海蓝色的眼睛满是包容与温柔:“怎么了?”
“我想……娶戴黎为雌君。”
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了些微的晕眩感。
本来不该说得这么草率,在他原本的预想中,他们应该找一个专门的时间,在某个适合谈大事的地方坐下来,然后以一种郑重严肃的态度提出。
在肖歌的认知里,这样才算认真对待这件人生大事,才能体现自己对于戴黎的重视。
可是气氛实在太好,不自觉的,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太过于迫切,迫切地想要融入这里。
伯父不会觉得他是个轻率的人吧……
这样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好。
然而亚雌只是愣了一下,眼中染上惊喜,他微微掩着嘴:“雌君吗?我原本以为只是雌侍。”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长辈,即使获得的结果远超预期,也很快镇定下来。
“您真的考虑好了吗?”他问:“根据虫星的法律,一名雄虫可以拥有不计其数的雌侍和雌奴,却只能拥有一名雌君。
“小黎的出身只是平民,我们家也是万万及不上将军府的,本来就已经是高攀,您还给出这么高的位份……”
肖歌很坚定:“我只会有他一个。”
亚雌:“大人,您能这么说,我替小黎感到荣幸,但是虫族寿命如此之长,以后的事谁也无法断言。
“在虫星,像这样的关系是很不稳固的,两个人的长久结合,依靠的可不仅仅是一时的激情。
“恕我僭越,还请您能够三思。”
亚雌的表情很诚恳,喜悦是真切的喜悦,却依旧能保持冷静,分析利弊。
此时,肖歌才发觉,这位亚雌伯父虽然外表远不及另外两位雌虫亲属来的强硬,却能够在风雨飘摇之际,独自扛起家庭重担,他的内心必然是极其强大的。
亚雌所说的,他也并不是不懂,前有戈维卡维斯夫夫之先例,后有罗德森格兰之警示,只是他有意忽略了。
门阀高如卡维斯先生,强大坚毅如戈维中将,尚且会掉入日常琐碎之坑洼,会因为立场与阵营的是是非非心生嫌隙,他和戴黎又凭什么可以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