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太后您说的对。”这里伺候的人,都是一直跟着太后的老人,所以就算太后此刻被吵醒了,他们倒也不怕太后问罪,还能开得起几句玩笑。
太后披着一件厚实的外套,十一月的天气,还算不得冷,只是外面雷雨交加,让人的心,觉得凉凉的。
“情天这是怎么了?”太后从宫女的手中接过情天,太后身子养的好,而情天还是个五岁的孩子,这抱着他,也不吃力。
她把情天抱在怀里哄。
“我……我怕。”他从小自己一个人睡,虽然蓉儿在他的房间里搭了小床,但是到底主仆有别,也不会抱着他睡。如此一来,每当天气不好,打雷闪电的时候,他总是被惊醒。也只有这个时候,蓉儿才敢抱着他哄。
而现在,情天布满泪水的脸,埋在太后的怀中。太后身上尽是檀香的味道,让他觉得身暖的同时,也是心安的。
“不怕……乖,情天乖,皇奶奶在这里,不怕。”太后轻拍情天的肩,一边吩咐,“去拿杯温水,给公子暖暖胃。再端盆温水,给公子洗洗脸。”
“奴才已经备好了。”李总管走到门口,见着里面的情景,就转身去备了这些。
“还是你知哀家的心思。”太后接过李总管递过来的温热的帕子,然后把小孩的脸给擦干净,接着又拉拢他敞开的里衣。瞧着他样儿,太后琢磨着他睡相肯定不好,不然怎会把里衣也给扯开了。
只是手突然打住了。
视线停在小孩的胸口,尽管情天肤色暗黄,可到底不是黑,胸口的胎记对太后而言,再熟悉不过。她从莫浩楼的身上,看到莫天穹的身上。这是皇家秘密,按理来说,皇上是连皇后都必须瞒着的,可是因为牵扯到了她的两个儿子,而且先皇对她敬爱有加,所以才破了规矩告诉她。
而现在……
从皇后生的莫森翼到任贵妃生的莫森芜,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太后都亲自去看过,也抱过。表面上是太后对孙子们出生的喜爱,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想看看,哪个孙子才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前段时间,部分朝廷官员上书,让皇上立莫森翼为太子的事情,她也知晓。她没有任何表态,也看皇上没有任何表态。
皇上年纪虽然不大,可是而今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有象征帝皇的胎记,太后愁,怕是皇上自己也愁,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孩童却有这个胎记。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孩童的父母里,有一个有他们皇家的血脉。
语亲王自然不可能。
难道是这个孩子的生母?
太后犹豫了。
“小李子,你让大家都下去吧,今晚上就你值班吧。”
“……奴才遵旨。”值班是假,怕是太后稍后,有话要问。是什么事情非得在这大半夜的时候问,李总管是聪明人。
待众人都下去之后,太后扶着情天躺在,自己竟然也跟着上了床。这床原是莫天穹睡的,自然大。她摸着情天的头问:“情天在王府的生活可好?”
小孩被雷声吓醒,睡意已无,而且在陌生的地方,本来就不容易睡,这会儿太后坐在他的床上,又陪他说说话,他自然是高兴的。这孩子一高兴,话就多了。“以前挺好的,现在不是太好。”
小大人样儿的说话方式,让太后哭笑不得。
“怎么个不是太好?”
“因为娘亲在生我的时候死了,所以我一直没有娘亲。前几天我突然多了一个娘亲,然后就觉得不太好了。”
“是新娘亲待情天不好?”
“不是,娘亲对情天很好,给情天好吃的,还抱情天,娘亲的怀抱跟皇奶奶一样温暖,但是,每次娘亲带着情天跟大家一起用餐的时候,大家好像都不喜欢情天跟娘亲。”小孩子总是特别的敏感,尤其是像情天这种,从未和外接接触过的孩子。他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长大的,所有的认知,都是以自己的想法为观点的。
“那在新娘亲之外,情天又是怎么过的?”跟皇家有关系的,会是他娘亲吗?
“情天有蓉姨,还有师父。”
“蓉姨和师父是谁?”
“蓉姨就是蓉姨啊,一直照顾情天,跟情天在一个院子里的。”
那是丫环了,太后明白。“那师父呢?”
“师父就是师父啊,但是蓉姨叫他李太医,他不常来看情天,每次都是来给世子检查身体的时候,才来看情天的。”昨晚上娘亲告诉他,世子就是世子,不是大哥,尊卑有别。以后见着,一定要叫世子。
“李太医?”太后眼底闪过微妙的光,他转头看向李总管。
“语亲王府的世子不足十月就出生了,听说身子骨不是很好,所以每个月太医院的太医都会上府一趟。”李总管道,“公子口中的李太医可能是那位李太医。”
太医院太医众多,但是有名气的李太医,却只有那么一位,而语亲王作为异姓亲王受朝廷和皇上器重,能被请去他府上的李太医,显而易见。
“哀家想到是谁了。”和情天扯上关系,又和天穹有关系,再结合情天身上的胎记,恐怕也只有那位李太医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是两耳不闻宫内事,但很多事情,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位李太医,也有八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