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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落,方才几乎洗脱嫌疑的柳长宁再次万众瞩目。
    她双手环胸,挑眉顶住丘润雨刻意落在她身上加重了的威压,凝了她一瞬,淡声问:“前辈此乃何意?”
    丘润雨不置可否,收回视线,鬓边长长的银发随风舞动,仙风道骨,道貌岸然。
    “今日发生的这都是些什么事?丘掌门如此妄言,有失妥当。怕是听信了某人片面之词。”
    句曲蹙眉,虽说出的话并不难听,脸色却已是不好看。
    毕竟这叫柳长宁的女修是他遁世仙宫宫主亲口所保,而此刻丘润雨不请自来,没头没脑,张口便说柳苍云为魔族。
    此番明晃晃在打他们老祖的脸面。她若是再袖手旁观,便是任由别人污蔑门派。
    句曲心情极差,说话的声音不由冷了两分:“丘掌门恐怕不知,您所知那事,本门宫主已出面澄清,当夜老祖在场,已证明此女清白。在场诸位道友皆可作证,您怕是被木道友给蒙蔽了实情。”
    “句道友……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您听完再出来申辩。”木云拨开人群,走至近前,桀桀笑出声。
    她搓了搓干枯的双手,掀开眼皮,厉芒毕现:“遁世仙宫主方才确实出现,并且为此女作证,但是这又能证明什么?”
    木云指着不远处坦然自若的柳长宁,窄而小的眼睛内闪着丝恨意。
    侧头冲着句曲等人不阴不阳的笑道:“遁世仙宫宫主裴老祖,方才只是凝成了个虚体。面目尚且无法看清。最重要的是,即使方才那位当真是裴老祖,又如何?老道在不久前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关于遁世仙宫上任宫主与情魔一族的渊源。”
    “木云!你!”句曲仰起头,疾言厉色的看向木云。“空口无凭,胡说八道,尔真敢说!”
    她说完,抽出腰间软剑,眼看着就要与让她不死不休。
    却是被丘润雨拂袖,一道白光,轻描淡写的给化解了去。
    “句道友稍安勿躁,具体何事,你且听清楚原委,再行发作也不迟。”
    丘掌门满面笑容,看似和善,这笑意如今并不达眼底,大乘期修士的威压死死的将句曲定在原地。
    这才得空扫了眼众人,见除了遁世仙宫一众弟子外,各大门派弟子皆不再反抗,满意的长笑一声:“老道活了快五万年,见证了整个灵域沧海更迭。平日为人惭愧被人称道一声清正,必不会没有证据,听风是雨,指鹿为马。”
    她说完扫了眼其余几位长老。
    天晶等人此刻拱手称是,给足了脸面。
    丘润雨乃大乘后期修为,即使寿元不多,在整个灵域也算数一数二的大能修士。
    她话以至此,这等面子情分还需给的。见几人皆不再置喙,丘润雨不着痕迹扫了眼木云。
    木云小眼微眯,心领神会。
    极快反应过来,冲着丘润雨行礼道:“回禀师尊,今日各大门派长老皆在此地,不若将我等前些时日查出的消息,提前让诸位门派长老看看。
    “现今魔族重现,云老祖当年亲口预言,眼看着怕是为实。关系至修真界生死存亡之事,早一日告诉诸位,未免魔族钻了漏洞,埋伏在我正道之做奸细。”
    木云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柳长宁。
    不远处的白衣女修坦然与她对视,茶色的眸内厉芒一闪而逝。
    四目相对,很快分开。
    无人知道小黑鸟抖了抖翅膀,从枯瘦老道脸上看出隐晦的算计。
    “一会儿若事出有变,你先逃走。”
    裴子渊此刻已不再炸毛,它垂着头,看不出面上神色,神识传音,却仿佛已猜出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叮嘱道。
    柳长宁并没有立刻应答,她抬头看了看又聚集起来的乌云,再次咬破手指,轻车熟路的撬开裴子渊长长的牙喙。
    沉声道:“信我,阿邵若是累了,不妨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你不懂……他们要……”
    “老祖该不会真以为本尊只是个窝囊废吧?我乃转世重修的大能修士,前世修为已斟至渡劫后期,如此,阿邵可还放心?”
    白衣乌发的女子,低垂着头,一头如瀑的青丝,从肩侧滑下,搔刮在小黑鸟的脸上。
    薄荷草香扑鼻而来,裴子渊含着她的手指,双眸泛着丝痴缠的迷惘。
    此番异样很快消失无踪,它别开视线,低声嘲讽道:“哦?这下肯承认了,成日晚辈晚辈的自称。装良善,装羞臊。却原来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渡劫期老怪物。。”
    近些时日相处,裴老祖当然知道柳苍云不简单,亦猜想过她乃转世重修之人。可是此刻亲耳听见她坦白,心底依旧震惊不已。
    实则没想过她修为会如此之高,平日见她低眉顺目,蠢头蠢脑,时不时还羞臊连连。
    如此呆笨女修,他确实没有猜测她是活了几万年的老不休?
    柳长宁紧抿的唇几不可察的裂开一丝笑意,她抬手摸了摸小黑鸟的翅膀。
    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老祖误会,苍云并没有隐瞒之意。我本是一深山里散修,师傅死前,说我心思纯善,人傻呆蠢,却桃花煞不断,容易受男子蒙蔽。只有这灵域第一美男子,方能帮我挡住往后桃花之煞。五百年前我迈入渡劫晚期进去修炼瓶颈,于是遵师命下山历劫。寻找第一美男子裴子渊,却没想到当年十方海域裴宫主骑仙鹤飞来,因我太过蠢笨,发呆触动雷劫,竟然提前将飞升劫云,结果……”
    小黑鸟撇嘴,本是生气脸,转瞬安抚,嫌弃的看向她,轻嘲道:“哦,结果被雷劈死了!啧啧啧,原来是个山里的土包子!难怪如此……罢了,以本尊之能确也当得了你一声前辈。不过为何说裴子……我主人能为你抵挡桃花煞呢?”
    “因为他是晚辈未来夫郎。”
    语不惊人死不休,小黑鸟瞪圆了眼睛,盯着眼前女修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
    不禁暗骂一句:“蠢货!”
    他若是恢复人身,定是要抽她一百大鞭,方才解气。
    “痴心妄想。啾啾啾。”小黑鸟气急败坏吐出她的手指,假意呕了两下,却一丝血沫都没有吐出来。
    头顶传来那女修漫不经心的笑声:“阿邵是不是饿了,瞧这小嘴,把晚辈手上的血液舔舐的丁点不剩。”
    小黑鸟:……
    一通斗嘴,裴老祖气咻咻瞪向柳长宁,却未曾发现,方才自己身周萦绕的低沉阴郁的气息已是全部消散。
    柳长宁见此,这才放下心,抬眸继续看前方被人刻意陷害的闹剧。
    丘老道背着手,银丝拂面,见无人反驳,冲着木云吩咐道:“将息隐石拿出来。
    木云反应迅速,从怀掏出一块乳白块状玉璧,手心输出灵力没入息隐石内。
    很快,半空出现一幅画面。
    这是一片深林,周围光线极暗,阴阴沉沉。
    其下方是一块占地极广的深池,池子周围长满了曼陀沙华,花朵盛开,妖艳异常。
    画面出现至此处,在场的修士已是的屏住了呼吸,因为曼陀沙华只能在魔界盛开,那么前方画面自是魔界无疑。
    接着画面一转,从虚空传送阵跳出一只朱雀,朱雀琉璃的眼珠环视一眼四周,很快变成一名男子。
    此人人形甫一露面,在场十位化神期长老皆是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句曲,此刻已是背后冷汗蹭蹭,画面的男子她自是认识,那是去世一百年的上一任宫主,凤羽。
    句曲长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息隐石的画面还在继续。
    凤羽飞入黑色魔池上方。
    魔池内出现一块通体发黑的婴体,池子内所有魔气几乎全部灌入它的体内,黑色的池水沸腾冒出阵阵黑雾。
    “原来就是你这畜牲,吞噬我妻主与亲儿七情欲,以此为养料,以企图凝成魔体。”
    众人一脸骇然,尚且没有消化得来的信息。
    息隐石再次换了画面。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坊间,躺在床上的男修唇角沾上一缕血丝,气若游丝。眼看着近气多出气少。
    他握着一双骨指关节分明的手,断断续续道:“子渊,你且记住,不到身死道消那一刻,不许说出情魔之事。你有我朱雀上古血脉,有三世涅槃重生机会。再陨落那一刻,才能将事情公之于众,且记。”
    “好。”
    画面虽然没有出现手掌的主人,单凭这一声沉郁的好字,熟悉裴子渊的人便能听出此乃他的声音。
    丘润雨收回息隐石,扫了眼大门派长老,见他们一脸凝重之色,精光矍铄的眸子溢出一丝算计。
    她轻咳一声,正气凛然道:“前些时日魔族现世,本尊特地命木云彻查此事。无意得来此物,原本打算,前去奇渊岛,与裴老祖当面问询,哪里知道裴老祖竟然突然在此地现身,为了维护一魔族。”
    丘润雨意味深长的顿了顿,见句曲又将出言反驳,打断她的话,厉声道:“老道素来不会平白造谣生事,三日前门派弟子魂灯被灭,老道无意发现
    其魂灯之上残留明显魔族气息。”
    她给木云递了个眼色,木云很快将魂灯再次拿了出来,丘润雨隔空打出一道法诀,青色光芒笼罩魂灯,魂灯之上竟是出现黑色魔气。
    “如此诸位可还有疑问?”
    “依丘掌门所言,上任裴宫主便与情魔一族有牵扯,且隐瞒此事?”天晶上前一步,虽是疑问,面上却已相信八成。
    丘润雨摸了摸下巴,点头又摇头:“怕是可能更早,上上一任宫主,现今裴老祖的亲生母亲似乎也与情魔有牵扯。”
    她模棱两可的扫了眼众人,施施然笑道:“当然,此事也仅仅只是老道猜测,还需诸位同道与裴老祖当面质问为妥。”
    突然得知此等辛秘,天晶等人已是震惊的合不拢嘴,面上不显,心底翻江倒海,若是遁世仙宫与魔族牵扯,怕是修真界往后的势力要重新洗牌。
    句曲垂着头,鬓边银发一瞬之间仿佛又多了些。身后的弟子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心气懑,却无力反驳。
    丘老道做事极为圆滑,并不直接坐实裴子渊与魔道有牵扯。
    可此番息影石所见,与他维护魔族奸细柳长宁之事,一目了然。
    众人心底已信了八成,只要裴子渊一毁,遁世仙宫势力大减,到时趁此机会瓜分其门派资源。
    黎门沦为十大门派末等的我危机将会解除,这也是她愿意与背后那人做交易的原因。
    他许黎门万年不倒!如此诱人的条件,不得不应。
    众人正在发愣,柳长宁脸上的神色已是彻底冷了下来。
    指认她是魔族为假,这丘老妇莲言莲语,句句不离挑拨。
    这是要坐实裴子渊与魔族勾结!
    污蔑她倒是没关系,可是污蔑的是那只凤凰,想到第一世遇见他时,他被囚禁在沧溟仙剑内,万万余年,一双眼睛寂寞到死寂。
    这群人便是这样逼着他,一步步将他囚禁在无边绝望内。
    想及此,柳常宁神识悉数张开,浓郁的灵力在周身环绕,长发飞舞,飞至半空。
    “呵?好一个黎门,好一个正派仙风道骨的丘道长!”
    衣袂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白衣女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尊没做过的事为何承认。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裴老祖不会千里迢迢出现替本尊解围,方才那人只是本尊假扮而已。你倒是阴谋诡计颇多。一把年纪,七窍玲珑心,颠倒黑白倒是精彩!既然今日你坏了本尊的好事,呵……”
    她冷哼一声,庞大的神念悉数没入丘润雨的头顶,葛衣老道猝不及防,连退数步。
    一双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柳长宁:“你……渡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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