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爷去村里干嘛?”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懂不懂?唉,算了,反正你等会儿也会知道”,老吴声音压得更低:“公子爷要带人去村里干一票。”
“干一票?”
“嘘。”
“村里不是交过保护费吗?”老陈以前也是当地村里人,外出打工在市区买房转户口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但村里那些五六十岁的人他都还认识,穿开裆裤的时候还收过人家压岁钱。
“保护费早吃完了,基地没粮了。”
“一点都没了?”
“没了,粮仓一粒米都没了。你小子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跟着一起陆少肯定不会让你空手回来。切记把嘴巴给我闭紧,今天的事儿露出去一个字,我也保不了你。”
“哥,我能不能不去?”
“你以为我想去?”老吴小时候也在村里待过,他不想带人去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打劫,想到可能会害死曾经认识的人他觉都睡不着,可不带路的话公子爷马上就要他的命:“不去就是死,你自己选。”
兄弟俩说了什么陆洪不关心,两只小蚂蚁,乖乖的就罢了,敢搞小动作就摁死。老吴畏畏缩缩那样儿他看着就烦,要不是村里习惯挖地窖存储粮食,外人去了一时找不着,他都不会找上老吴。
三十几个男人带着家伙走出基地。
今晚天空出奇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安静的群山像蛰伏的野兽,似乎随时准备暴起吞噬一切。
火把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树木的影子如鬼魅般趴在地上。
枪声打破夜晚的宁静。
女人孩子哭喊着,所有人都乱了套。
老陈面前血红一片,有个婶子倒在他身上,这个婶子是他妈那边的亲戚,人很和善。
他记得她家田坎上种有一排李子树,李子又大又甜,每到夏天就沉甸甸的挂满枝头。
村里的娃娃放学回家的时候经常去摘,婶子从来不说什么,有时还会帮忙摘点让娃娃们提回家给大人泡酒喝。
他也曾是那些娃娃中的一员。
温热的鲜血浸湿老陈的衣衫,婶子的尸体逐渐变凉,老陈退了几步,婶子往前倒,跌在地上。
看着婶子的尸体,老陈恶心得厉害,恶心自己,恶心这吃人的世界。
他控制不住的干呕,胃里没东西,只呕一些酸水。
村里重新静下来。
尸体横七竖八的摆了一地,老的、小的、年轻的全都睁眼躺着。
一个半死不活的三岁娃发出微弱的哭声,陆洪抬脚踩在他胸口,小小的胸脯瘪下去,哭声戛然而止。
老吴握紧拳头,那孩子是他远房侄子,生在冬天,他去吃过他的满月酒。
印象中这孩子老是在笑,也不怕生,和谁都能玩得起来。
陆洪又点了根烟,若无其事吩咐下属去村里翻粮。
老吴被人扯去带路,一个黑脸男人看出他心不在焉,拿着木仓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没,没想什么”,老吴又露出谄媚的笑脸:“哥,小心脚下,别踩到脏东西。”
“陆少不喜欢想法太多的人,懂吗?”
“懂,懂”。
老吴带路把村里的地窖翻了一遍,只翻出几袋粮食。
陆洪面无表情,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他扬手将火把一抛,火把掉落,点燃枯草。
火势随风蔓延,很快引燃一大片。
陆洪逆风而行,熊熊大火被他抛在身后。
老陈带了一小包玉米粒回家,他浑身的血把老婆和女儿都吓坏了。
“老陈,你伤着哪儿了?这么危险,咱们再也不去了。”
“我没受伤,血都是别人的。”
“谁受伤了?”
“少操心这些,把玉米磨碎煮上。”
“我还不是关心你,这么凶。”
玉米糊糊很快煮好,看着女儿笑容满面的围着妻子,老陈眼里滚下两滴泪。
他端了一盆水进卫生间,脱下衣服,死命的在身上搓着,搓到身上破皮出血。
“爸爸,吃饭了,快来。”
“马上就来”,老陈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擦干水,穿戴整齐。
“爸爸,快点,你好慢啊”,女儿不满的嘟囔着。
老陈开门抱起女儿亲了一口:“我错了,来来来,吃饭。”
陈妈瞟了老公一眼,她心中有不好的猜测,看着女儿埋头吃得正香,终究没说出来。
基地气氛不对卫延也感觉到了。
出门一打听,两家餐饮店都关了门,食堂糊糊一天比一天稀。
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得不到保障,所有的道德和底线都沦为空谈。
偷盗事件时有发生。
卫延也遇到一次,那伙儿小偷不知从哪里搞了迷烟,往屋里吹,把他和小憨都迷晕了,就剩男人一个人醒着。
温如昫当时趴在老婆肚子上,在亲那软乎乎的小肚皮,老婆被他下巴上的胡子扎得想躲,偏偏被他按住了腰,只能像条离水的小鱼一样徒劳的颤动。
正逗得起劲,老婆突然不动了,温如昫从床单里探出头,刚好看见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开门溜进来。
四目相对,小偷慌了一瞬,他们不想伤人的,眼下怪不得的他们,抽出腰后别着的菜刀,冲向温如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