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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来想的是,自此以后,要留意和周玉臣的距离了,无论是真的像他猜疑的那样,还是他的误会,回顾之前,他的确和周玉臣走得太近了。
    可是此时,只是对视一眼,庄晏心里刚建好的堤坝就动摇了。
    庄晏没有说话,周玉臣则用手指给他梳理了一下领带道:“我希望待会葬礼上,你不会再对海伦娜公主轻易说出那样的话。”
    庄晏的身体紧绷了一下,周玉臣则看着他,收回手道:“就当作是‘朋友’的建议吧。”说着走向餐桌边。
    烦躁的心绪又涌了上来,庄晏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和周玉臣一起去参加葬礼。
    安道尔正值国难,葬礼办得很简单。庄晏站在花坛前,看着摆放的巨大的遗像。海伦娜慢慢地走到他身边。
    庄晏看着她,海伦娜一身黑纱,面庞因哀痛而憔悴,眼角和鼻头还泛着红,道:“庄晏,有关昨天你说的事……”
    “不。”庄晏道,“你现在很累了,这件事我们可以过两天再谈。再说你父母也没有心情……”
    “这件事不用告知他们了。”海伦娜径直道,阻断了庄晏的话。
    庄晏停下了,过了会才道:“你说真的?”
    “是。”海伦娜道,“我已经决定了,我不能接受你的施舍。”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如果我接受了,我会觉得就是那样,我会更看不起自己。”海伦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庄晏,“如果你和你的家族愿意对我们施以援手,那么我会代表安道尔对你们表示万分的感激,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回报,但不要联姻,庄晏,这不仅仅是毁诺之后再反悔的问题,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坚持我所要的吗?”
    庄晏注视她良久,低下头,手指搭在嘴唇上,终于道:“好。”他也清楚,和海伦娜结婚并不是唯一帮助她的办法,也不是完全对她好的办法,事关两个人的人生,他昨天是有些冲动了。他只是担心她突然之间肩上担起那么重的担子,怕她会崩溃。
    海伦娜看着他,庄晏仍然皱着眉,看她的眼神里有担忧,这是他表达温柔的方式。
    从维斯敏思的兽潮爆发,到得知兄长丧生,再到此时此刻,她第一次感到一丝轻松,朝庄晏扬了扬下巴道:“别这副模样,娶了我你可不会有什么好事,你知不知道你寄给我的每封信我都让女仆扔了?”
    “我知道。”庄晏道,“但我想我一直写,你总会看一封的。”
    海伦娜笑了,但等她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却又闪着点点泪光,微微哽咽道:“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庄晏伸出手,海伦娜依偎进他怀里,靠在他肩膀上,让眼泪打湿了他的肩头。
    葬礼结束,庄晏仍然在和海伦娜以及大公王后交谈,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告辞,走出宫门,周玉臣的悬浮车在门外等着他。
    庄晏上车,周玉臣两腿交叠,坐在窗边道:“庄先生怎么来了?”
    庄晏看他一眼,周玉臣道:“不留下和你的岳丈岳母吃顿饭再走?”
    庄晏嘴角抽动了一下,道:“知道我要留下吃饭,阁下还让车等我?”
    周玉臣面无表情道:“谁说我是等你了?”
    堂堂上将原来是个幼稚鬼。庄晏不知为何,自打和海伦娜把这事说清后,早上还烦乱的心情似乎平定了,也懒得争这点口舌之快了,靠坐在椅子上,装作疲惫地闭眼,实则是梳理思绪。
    而周玉臣则看着庄晏,眼眸沉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各想各的,回了大使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做,周玉臣调度军队协助维斯敏思的守军抵御兽潮,并和赶来的帝国援军做交接——周玉臣已经完成他的使命,安道尔公国如今所面临的兽潮危机,已经超越了小兽潮的范畴,足够引起帝国的重视,将会派遣新一批援军来协助公国。
    庄晏则忙着和家族商讨如何给安道尔提供支援的事,家族不可能无偿支援——即便庄晏当上家主,这也是不可能的,这是一场交易,庄氏若提供援助,安道尔就要开出支票——安道尔星系的稀有材料开采,将部分让渡给庄氏,在公国挺过兽潮,恢复国家经济的时候,这张支票就得兑现了。
    庄晏为此和庄泽谈了又谈,这算是他第一次参与了家族决策,在他站在家族利益角度分析了种种后,庄泽终于给了首肯,便安排和大公的事宜以及种种支援方面的细节,几天下来忙碌不下于周玉臣。
    两人就在大使馆的贵宾套房里,各占据一间房间,只有用餐会在客厅里面对面,周玉臣的态度沉静,语气平淡,却总少了点什么,时常庄晏用餐到一半被讨论援助事宜的通讯打断,走到一旁谈了许久,回到桌边时,就要接受周玉臣冷不丁的嘲讽了:“庄先生好忙活”“这么辛苦,不知公主是否感动?”
    论打嘴仗这种事,庄晏向来是不甘示弱的,别人刻薄他一分,他就要刻薄十分回去,但这次他不回嘴,顶多淡淡回一句“不辛苦”,因为他知道周玉臣是误会他跟海伦娜又订了婚,想到周玉臣之前让他那么烦恼,让他烦烦也好,这比赢两句嘴仗便宜多了。
    再者,如果把误会澄清了,他不知道他又要面对什么,他觉得那样甚至会更尴尬,还不如维持现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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