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死的死逃的逃,灵杉抵达时,整个村子只有泡发的海货和泡烂的海鱼,一双双死鱼眼炯炯有神。
“一股子腥味。”
灵杉封了嗅觉,背手在海边散步。
她是一棵树。
没有一棵树会喜欢咸到齁的海水。
如果有,那么那棵树肯定是树中的变态、败类,总之她不是,她宁愿把海水吸干,也不想踏足这片又咸又腥的海。
浪潮褪去。
海岸线风平浪静,附近的海鸟出来活动,围着或大或小的鱼尸啄咬。
灵杉捉了只识海微亮的海鸟,掐住它乱动的脖子问话,“此处海中可是有龙族闹事?”
“有吧。”海鸟说。
“在哪?”
“海里啊。”
“我问你在哪?”
灵杉老祖乱飞的发丝变作褐色的树枝,从海鸟的一只鼻孔伸进去,另一只鼻孔伸出来。
本来只是有点灵智的海鸟哆嗦一下,扑掉几根羽毛,呼吸着灵杉木的气息跟磕了药一样嗨,“嘎——龙族我熟啊,小白龙兄妹乱伦,生了条脏兮兮的黑龙,是淫龙中淫龙,孽种中的孽种。白龙一族要快刀斩孽种,追着这对兄妹从阎魔海东头到西头,现在正在龙洞里开批斗大会,啧啧,多亏了它们,我跟弟兄们天天吃死鱼烂虾吃得好饱,嗝——”
“老祖宗,你说它们要是天天乱伦,该有多好啊。”
海鸟张开翅膀,十分感慨。
鸟在树上落巢。
灵杉是树,可不就是它们鸟儿的敬爱的老祖宗和亲爱的老母亲?
灵杉对乱伦没反应。
因为她压根不知道乱伦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
她只想知道,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敢动她无相门的药田,是头不要了,还是头不要了?
抽回小树枝,扔下莫名其妙套近乎的呆头鸟,白衣黑发的小仙女振枝往西南方向的海岛飞去。车辇上扭曲的人头嘿嘿嘿嘿嘿,笑得极欠揍。
龙洞在海岛中间。
门口有一副对联——?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多生乱生糊涂一生。
横批:孽种必死。
树没有计划生育的概念,自然不懂自古淫乱,最爱近亲通奸的龙族为下一代操碎了心。她看一会儿,发现字都认识,可意思一点也不明白。
对待不明白的东西,灵杉没一丁点耐心。
她催发岛上的植物疯狂生长,没一会儿门崩了,龙洞变成树洞,里面开批斗大会的白龙一族全被插成了泥鳅串。
歪七扭八,没一条能看的。
龙洞生变。
众龙大骇。
以为是北边的人鱼族打过来抢地盘,待看到惊为天人的白衣仙子踩着此起彼伏,虬结生长的树根进来,这才知道这哪里是打仗啊——
一出手就是灭你全家,连狗都不放过的叁界霸霸霸霸霸王树来了!
“老祖宗有话好好说,我们海水不犯井水,无相门的虚妄老祖在时,我族还给他老人家当过叁个月坐骑呢。”
叁千岁的龙族族长确信,谁屌大谁就是祖宗。
面前将将一千岁的树,是当之无愧日日搁在心头敬爱的老祖宗啊。
灵杉这棵树油盐不进。
但是想到已经飞升的虚妄老祖还是有几分软和的。
虚妄老祖在下界时,苦心教导她杀人不要眨眼,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人族有轮回,早死早投胎,说不定下一世还能换具灵根姣好的肉体呢。
对她,算是半师之恩。
稍稍回撤扭曲粗大的树根。
灵杉单刀直入,“你们不准闹事,我门药田在此。”
堪堪化作人形的白龙族长龙角一抖,忙问左右,“可有此事?你们这些泥鳅托生的玩意儿,快快向老祖宗解释啊。”
“药田……是凌霄阁管辖。”
一条胖龙吐口血,颤巍巍道。
灵杉眼皮都没抬,“凌霄阁是什么东西?”
众龙倒吸口气,齐声附和,“不是东西,不是东西!药田自古以来都是无相门管辖,是我等疏忽大意老年痴呆了,望老祖宗原谅,不要和我等东西计较。”
灵杉点点头。
觉得眼前的东西还算识相。
事情处理完。
灵杉预备打道回府。
哼哈宫里,掌门空空真人和自己浓眉小眼的徒弟大骇,对着浮世镜就是一通隔空做法,势必要让灵杉老祖回不成门派。
于是,吊在惩戒石上遭受挞魂刑的黑龙幼崽,悄无声息滑到地上。
彼时连名字都没有,只知道自己叫孽种、杂种、脏血的青炎老祖,睁开肿成鸡蛋的眼皮,看到了站在桂花枝头,一袭白衣睥睨众龙的灵杉仙子。
正值冬里。
坍塌的龙洞内却金桂飘香,鸡蛋黄的袅袅群花里,少女模样的仙人美若云霞,肌肤都在闪光。
他心上噗嗤一声戳破个洞。
洞里全是桂花闷人的香气。
本来就黑,还被烧得焦糊的黑龙,拖着只有大拇指粗细的身子爬到浓香四溢的桂花树根,受冥冥中两个焦急又暴躁的声音指引,声嘶力竭喊出了龙生第一句话——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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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真人:好险。
空虚:好险。
小二黑:好险。
灵杉:以上东西已列入砍头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