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去,我的伤禁不住折腾,你们不想早点解毒吗?”
“大家不死再说!”
方征心想,得,这些女人快疯了。
“你这个人!”藤茅愤恨道,“我们本来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谁都不信,非要做这种多余的事!你这个卑鄙阴暗的家伙!”
方征冷冷任她说,他就是不信。
明知道好人之间信守承诺,很简单很愉快地解决事情的办法。
但他才不信,他不敢信。
从很多年前,就不敢信了。他只能往外喷一肚子坏水毒汁,毒死所有敌人,也寸草不生。
第二天方征就跟着藤茅她们上路了。
其实他伤势痊愈了大半,日常行走基本没问题,但还是装出一瘸一拐的样子。他挑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骨叉当匕首护身,并不大,容易碎裂,平时部落女人用它来打磨骨针或修建头发指甲。
方征对比过,其他女狩用的有的是木叉、有的是骨叉、最重的是石斧。大型武器很钝,相当于移动的石头;而小骨叉却胜在薄,这是在炼不出铁的情况下,石头能磨成的最锋利的武器。
他现在力气没有完全恢复,如果真的遇到了大型猛兽,当然是拼巧险而不是拼力气,这就是他选择小骨叉的理由。
部落女人的围猎范围在方圆十里左右,枭阳领地是东边泽地里一座小丘。枭阳是狒狒外型的野兽,如果是宗主国训练有素的男性猎手,其实并不难对付它。但部落这些女人们长期营养不.良,装备也非常简陋。自然就不敢惹它了。
部落外有两圈高大的围栏,外一层是石墙,里面一层是木制的,竖着倒尖叉,可以抵御大部分动物。这片领地也的确没什么大型野兽,真正凶残的野兽都在战奴部落的外围。离这有几十里。
部落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东边和北边通向不同的战奴部落,西边是宗主国禁止她们涉足的一片森林,有巴甸国战士们看守在必经道路上,南边则通向宗主国领地,也是守卫重重。
她们一般打猎都往东边或北边走,有战奴部落当前哨,可以过滤许多大型猛兽。
方征观察着野外景致,认出了水鸟、獭、斑尾羚羊等猎物,它们都很警觉,远远就逃离了。
枭阳所在的东边小丘,要跋涉过一片沼泽地。这是藤茅她们走熟了的一条路。
“不小心走歪了怎么办?”方征感觉得到沼泽路下的石头路,可谓是“摸着石头过河”。
蔓茅漫不经心道:“没关系,掉下去也不深,就到腰罢了。”
藤茅狠狠瞪了她一眼,斥道:“大部分地方虽然不深,但有一些狭小的陷洞是很深的。”
方征又指着这片沼泽远处,看似干燥的岸边:“为什么不走那上面?”
藤茅摇头:“不能走,宗主国不许。”
方征心中翻白眼想真是死心眼,宗主国在这里又没有人监视,她们爱走哪条路就走呗。然而还没等他进一步思考,忽然间前方咕咕冒出气泡。
藤茅连忙把皮质腰带解开一点绳子,往前面抖出一些棕黄色粉末。
方征看得稀奇,问:“你在做什么?”
“不要动!”藤茅厉声呵斥,提醒方征和后面女狩们。方征就看到那棕黄色粉末落下的地方,“汩汩”气泡在移动,一道泥浆的痕迹在沼泽下方凹现,从藤茅身边划过,依次划过方征和其他女狩身边,然后埋下去了。
方征神情一凛,那道会移动的泥浆痕迹是活的生物。
方征眼疾手快,趁着藤茅没有束起皮口袋,扯过来立刻闻到了浓烈的硫味,他立刻恍然大悟——
“是雄黄!”他回看那道痕迹消失的地方,震惊道:“蛇?”
藤茅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收好皮口袋。方征首次打量这平整的沼泽地——远处似有一串又一串“汩汩”的气泡,后知后觉冒出了冷汗。
他又看了看似乎干燥的远处沼泽岸边,咂摸着藤茅那句“宗主国不许”,苦笑着想,这究竟是什么“大国”?
又走了一会儿,藤茅又“啐”了表示晦气的一声,指挥后面女狩绕路。
方征只见到前方有若隐若现浮出的两只鼻孔,从那小鼻孔小眼睛来看,应该是喜欢泡在泥里的河马。
“石炭兽。”藤茅如此来称呼河马,“不要招惹它,退回去。”
河马是温和的食草动物,但由于体积太庞大,容易把他们的路压塌。皮糙肉厚,不便捕猎,所以女狩们看到石炭兽都视为不吉利的象征。
方征想,河马和犀牛一样,都是食草类,都喜欢泡在泥里,不同的是犀牛头上有角,这沼泽黄泥里有蛇、有河马,看来生态层级很丰富。
远处“河马”缓缓从泥浆里伸出脑袋,方征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看到藤茅等人的脸色同时变得惨白,发出凄惨的惊叫声。
——那根本不是河马。
第一眼方征以为是犀牛,因为它头顶有一个角,只是那角断掉了,所以刚才埋在泥浆里时看不出来。如今慢慢升起来的时候,才看到头顶的断茬,是黑色的。
但是方征立刻意识到,这也不是犀牛,虽然它有和犀牛一模一样的角,但它张开了大口,露出了属于终结猎食者的满口利齿——那是食肉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