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掌门有此疑虑, 台上台下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仰慕秦筝的女弟子们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不信筝哥会做这样的事, 他明明是个行侠仗义潇洒不羁的大英雄, 怎么可能勾结魔教偷了东西还滥杀无辜?卫掌门一定抓错人了吧!”
那些因为秦筝风头太过, 曾经的比试落其下风的人寒酸捏醋地嘀咕:“我就知道他人模狗样,表面风光背地里不知道憋着些什么坏水, 瞧瞧,栽了吧!痛快啊痛快!”
纯属凑热闹的人反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边听一句西边捡一句,已然分不清秦筝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不是金盆洗手吗?怎么着现在成菜市口了?卫掌门这意思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把自己徒弟给砍了吗?”
“不会吧,那可是他亲传大弟子,不是都说今天师父退隐徒弟上位,而且听闻秦筝小时候没爹没娘,是卫冰清夫妇把他拉扯大的,这种情分换你你舍得砍啊?”
“那我可不知道,当掌门的人想法跟咱们不在一个层次,人家那是什么境界啊,说不定还真会大义灭亲呢,嘿嘿嘿。”
别人七嘴八舌三言两语,已经昭示着若此事成真,秦筝恐怕要好好体会一把什么叫世态炎凉。
而广寒山庄的弟子皆是惊恐地看着自家掌门,有些年轻的小弟子面上神色已然极度惊恐。
“大师兄这么好,天天教咱们练剑,特别照顾我们,他不会的,师父啊,他不会的!”
“师兄的人品,我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作保,伤天害理欺师灭祖之事他绝对不会做!”
说这话的是岳秋思,他“扑通”一声跪下,腰背挺得笔直,充满期望地看着卫冰清,“不知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望师父明察!!”
“望师父明察!”
“求师父了!”
“师父明察啊!!”
广寒山庄的弟子跟着岳秋思跪成了一片,卫冰清却丝毫没有任何动容,只是眼皮抬了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懒得再看自己门中人。
“稍安勿躁,因此事牵连魔教和正道,已给武林中人带来了极大的祸患,虽是我亲传弟子,我也绝不姑息。”卫冰清转头看着台下的祁长老,点头示意,继续对着大家说:“把罪人秦筝带上来,他犯了什么事,让他亲口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祁长老离开的方向,不一会儿便见长老手里执着一串铁铸锁链,牵着个身着囚服头发凌乱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头发里还有些茅草渣子,囚服倒是整洁,没有破洞和血迹,想来并无遭受任何严刑拷打。而他脚踝上同样拴着铁环,牵拉着一颗沉重的铁球。
每走一步,便听见铁球在地上拖拉的钝响。
唯有那张脸,依旧清秀至极俊雅无双。细长的剑眉下,温柔又多情的一双桃花眼此刻仍是垂着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面对众人或质疑或惊讶的眼神,面对源源不断传来的小声咒骂还有跪在地上被烈日灼烤的要为他伸冤的师弟们,这个白皙又好看的男人,如入无人之地,两耳不闻默默地上了台。
秦筝在卫冰清身旁跪下,正对着台下众人,深吸了一口气稍作调整,而后道:“本人秦筝,乃地藏神教细作,潜伏广寒数十载,意图颠覆正道窃取机密为己所用。恰逢卫掌门退隐之际,被我寻得机会,把少林武当的秘籍和……广寒的藏宝图一并盗走交给了教中和我接应的人。因被师娘和师妹发现,情急之下我杀了她们灭口。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自知罪该万死,故而今日当着天下英豪之面,自述累累罪行,卫掌门要如何发落,秦筝自当承受,不敢有丝毫怨言。”
说完这些话,秦筝只是淡淡地往下扫了一眼,却不巧正好对上岳秋思难以置信的眼神和一张欲哭无泪的脸。他依然笔挺挺地跪着,和一众弟子眼巴巴地望着秦筝,却不想心心念念要为他鸣冤的人,等来的是他的亲口承认。
在那一瞬间,岳秋思仿佛看见他一直努力追赶和向往的人,跌入了悬崖,摔得粉身碎骨,自己试图伸手去拉他,却被无情地打开了。
而这个自己要往下跳还不许别人救他的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岳秋思一眼而已。
那边清虚道长听闻自家秘籍被偷走,怒拍桌子,指着秦筝道:“你竟然把剑谱偷了?!你……你……”
另一边,少林寺的虚慈方丈也站起身来,双手合掌:“秦少侠究竟为何行差踏错老衲实在不解,若有苦衷不妨讲来,在坐诸位都是明理之人,你大可放心。若能配合我等将秘籍追回,我想卫掌门看在养育你多年的份上,不会多加为难的。”
秦筝言简意赅地说:“并非方丈所想,我没有什么苦衷。秘籍都被拿走了,也别指望我会去给你们追回。”
“果然是拒不悔改!逆贼欺师灭祖还如此狂妄!!!找死!”
清虚道长眉毛一狠,把拂尘担在手上就要去抽剑,却被虚慈方丈拦了下来:“道长切莫动怒,我派也损失了心法,但将秦筝杀之而后快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好是能想办法将东西拿回,才是把伤害减到最低的上上之策!”
“秦筝是他教养长大的,此事又出在广寒,卫掌门也难辞其咎!你且看他只是把人逐出师门,难道秦筝罪不当死么?!”清虚道长故意大声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