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转过脸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赤伯,这个老人家,盯着他修炼一整天也不见得会和他说句话,相处两个月了,从来没主动跟他聊过什么,今晚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总让秦筝觉得怪怪的。
看秦筝疑惑不解的模样,赤伯又道:“我知道你的事,太容易相信他人善意,才落到如今地步。如果温庭云也是在利用你呢?他要是对你居心不良,你岂不是一直在往火坑跳,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哪一个死得快些,哪一个死的慢些!”
“赤伯,这世上我最信得过的人,除了我娘,就是他了。你信么?”秦筝一脸真诚,试图从赤伯的神色里找出些什么让他觉得奇怪的东西,看过来看过去,老人的担心就是明摆着的,不掺杂其他的情绪。
他就是在担心秦筝被人骗了。
甚至还能从他隐隐蕴着的怒气感觉得出来,他觉得秦筝很蠢。
赤伯显然不信:“为什么?你们才认识多久?就算血浓于水的至亲,翻脸不认人背信弃义不也是眨个眼的功夫么,何况你们这半路相逢的露水情缘,又值几斤几两??”
露水情缘……这不是挺懂的么。
秦筝撇着眉毛憋笑,“那我讲个故事给赤伯听,听完你就明白了。”
赤伯今晚聊开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秦筝把铜盆和手帕放下,坐到温庭云的床头,一手牵着他,絮叨起来:“七年前,他还是个十三岁少不经事的孩子,我带着他东躲西藏,一藏就过了大半年相依为命的日子……”
从云台山带着苏子卿逃走后,秦筝为了找大夫给他治腿,迫不得已在人多的镇子上多住了几天,为了避人耳目还半哄半逼迫苏子卿穿了女孩的小裙子。虽然苏子卿赌气足足有三四天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好歹掩人耳目效果不错,而且孩子天生爱玩爱闹,天天憋在客栈里也闷得慌,如此一来,秦筝以背他出去买糖听戏为由,顺利地找了台阶下,这才缓和了俩人的关系,让苏子卿暂时放下了穿女装的仇恨。
小男孩生的白嫩好看,眼睛乌黑水灵,趴在秦筝后背或惊奇或垂涎若渴地看着两边各式各样的摊贩,偶尔会引来小贩们的调侃。
“小哥哥,买个糖糕回去吧,你看你背着的小孩儿多可爱多好看啊,你买一个我送一个,送她吃的!”
苏子卿睁大了眼睛,秦筝回头瞥见了他望眼欲穿的眼神,于是掏钱笑呵呵地买糖糕。
小贩一边包糖糕,一边笑眯眯地盯着苏子卿瞧:“小妹妹几岁了?这眼睛可真水灵啊!”
苏子卿头一撇,没理小贩,倒是结结实实的掐了下秦筝的后肩。
“嘶————”秦筝疼得抖了一下,想不通他掐就掐,怎么还捏起来转一下,小小一个人下起手来就这么歹毒,长大了还了得么!
“小哥哥是附近哪个村儿的,我瞧你面生,也不像咱镇上的人呐。”小贩没话找话,把糖糕递给秦筝,收了银两,搓着手道:“是这样的,我家大儿子快十四了,想给他订个娃娃亲,你看你要是不嫌,干脆来我家吃个晚饭,我们聊聊把这事儿给说道说道,我家那口子肯定喜欢这孩子,礼金也好说嘛!”
秦筝没想到这个小贩这么随意,能在马路边随手拉人订娃娃亲,便信口回道:“是嘛?!我家小妹是生的可爱,特招人喜欢,可她还小呢,我这个当大哥的舍不得现在就把她嫁出去呀!不过嘛,现在礼金一般是个什么价钱?”
小贩见秦筝对钱感兴趣,拉着他衣角,还不忘又瞥了一眼苏子卿:“五十两。我给你说啊,我这糖糕摊在这镇上开了几十年了,远近闻名,等我儿子成家我就把衣钵传给他,姑娘跟着他卖糖糕,这辈子都吃穿不愁的!”
“才五十两,那我要问问我小妹有没有想嫁人的意思了,小妹怎么样呀?五十两呢!”秦筝本来想逗逗苏子卿,转过去看见的是一双杀气腾腾又有些稚嫩的眼睛,一言不发地朝他喷着火,手上的劲更大了。
“哎……哎你跑什么呀?明媒正娶啊不会亏待了她嘿!!!”
秦筝头皮发麻地背着苏子卿跑了,再不跑估计后背能被小屁孩掐出血来,走了好远才听见苏子卿阴森地说了一句:“你会把我卖了吗?”
秦筝单手掰了个糖糕,一个往肩头递过去,苏子卿默契地咬去嘴里嚼了起来,一个塞到自己嘴里,悠悠闲闲地逛起街,“现在不缺钱,暂时不考虑。”
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苏子卿越发觉得事态严重,扣着他的肩膀脸都贴过去,质问道:“那以后缺钱,你要把我卖给这个做糖糕的?他看我的眼神不怀好意,哪是给自家儿子订亲,明明就是……”
“找小老婆嘛,我看出来了!”
“呸!”苏子卿一怒之下把吃了一半的糖糕给喷了出来。
“哎哟小祖宗,气性可真大。我不卖你,我怎么可能卖你呢!”秦筝用手颠着他,往回家的路走,“我答应了你娘,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么,钱现在还够用,就算不够用了,我卖我自己也不会不要你的。”
见苏子卿没有什么动静,秦筝想着跟小孩子开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赶紧道歉:“哥哥错了错了,以后不跟你开这么没品的玩笑,我就是瞧你整天也不见说句话,想要你跟我说说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