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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住手吧!!!你以为这是哪,你喝多了吧还以为这里还是战场上啊,你打人杀人都不用负责的吗?’
    ‘别拦我!不把她打服了,他妈的睡过的个个来找我要钱,我他妈应付得过来吗?!得寸进尺了都?!劳资几个钱够你们这么花!?养那些没用的女儿也要花钱!!劳资拿命挣来的钱,凭什么养给别人的女人花?’
    母亲哭得泣不成声,‘你自己的女儿怎么算别人的女人……?你不是到处在外面到处招惹,还成天充大款,又怎么会搞出这一出来?好,女儿不算你的,儿子总是你的了吧?你为阿澍花过什么钱?你的钱都给你请客喝酒喝——’
    外间突然传来重重的“咚”的一声。母亲的声音像按了暂停键那样戛然而止。地板上的坠声好像被砸穿了那样,突然一切都变得好安静。
    ‘啧,终于消停了……’男人晕忽忽地说。他转头看见自己的儿子赤着脚,站在血泊里头,呆呆地望着他,眼神懵懵懂懂,并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跨过两个倒下的身体,走过去握住孩子小小的肩膀。
    ‘阿澍啊,看看。看看,结个屁的婚。结婚有什么用?要不是女人会生孩子,谁他妈要结婚?女人这种东西……’
    他捏着酒瓶,晃晃悠悠地出门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樊澍跑去拨打电话,沾血的脚在地板上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他记得,120、110。他都打了,奇怪的是,总是占线,总是忙音;偶尔似乎接通了一次,但对面说的话他全听不懂。
    他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他也从母亲的手机里翻出电话:大姐在工作,电话打不通;二姐在大学,接通了之后全是哭泣的杂声。三姐一早出去上学,可过了钟点也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梅尔斯氏症在他们所在的城市爆发了。
    第31章 无声善良
    他闭上了眼睛。可能过了一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时间仿佛突然变成了流体,身体的痛楚被割裂开了,人好像悬在半空,风和烈日穿过胸膛,刺中心脏。他头脑中飞速掠过各种无意义的画面:整个世界被半梦半醒的幻觉所充斥混杂着明亮的光斑、模糊的叫喊和令人眩晕的记忆。红色的脚印,血泊,母亲和陌生的女人。她们的脸上咧出笑容。阿澍。阿澍喜欢孩子吗?将来也要这样的大家庭,对吧?人多才好,热热闹闹的……一切都很好,很好,只要没有那个男人。我们原本都很好……
    他又想到衍之。奇怪。也许有的东西要失去了才会想起,不属于你了才会觉得珍惜。一切像一个因果循环,那也许是他不恨他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应当遭受这样的报应:父亲遗留下来的报应。他有时甚至会去想那个陌生的外国女人。她生下孩子了吗?没有母亲的孩子该如何生存?虽然最终的诊断结果是死于梅尔斯氏症,甚至没有人去追问她们头上的伤口。带不带伤口都一样,已经没有必要追究这个了。
    但樊澍知道,或者他笃定这么认为:她们是被父亲杀死的。他似乎隐隐在宿命中看见了这一点,因此得知自己的孩子也掉了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震惊,反而不知为何有一种解脱般的痛快。……我早该料到。我应得的。但在脱水、药物作用的濒死的幻觉里,隐约看见小小的、胖胖的身子挪过来,那小小的五指紧紧攥着他的指头,使劲儿地将他向外牵扯。
    如果能换就好了,他在昏沉的朦胧中想,虽然从没为这种事责怪过衍之,但内心深处仍然无法抑制地会去祈求:让我受怎样的罪都行,只要能换我的孩子活下来。
    但他终于还是没有死。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有人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一个嗑多了的,”一个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老头在视野的边缘说,“怎么办呢,把他搬上来吧。”
    好像有几个人把他抬到一辆板车上。视线变得摇晃而昏黄,再被一层脏兮兮的蓝色帘子阻隔。有人给他挂了吊瓶,喂了水,似乎还简单处理了一**上恶化的伤口。
    “命还真硬,”那医生看他醒了说,一间昏暗的小诊所,医生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不过要不是他穿着白大褂,甚至看不出来他是个医生;一个中年颓废的大叔样儿,留着浓密的胡子,一边胳膊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从手肘底下盘旋而上的花臂。“你那药不能那样吃啊,再多一点点就要死人了。”他说,烟屁股摁在水杯里。“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
    樊澍笑了一下。“……不是真疼,谁吃药啊?”他艰难起身,这医生也不管他,更没什么医嘱,只是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脚上的拖鞋一晃一晃,“他们说你招惹了太子爷那边的人,看到是虎子和大虾把你扔街上的,所以谁也不敢动你。”
    “哎,”樊澍看着他的烟,“……给我一根?我给你钱。”
    “有的是你付钱的地方呢。”那个行脚医生说,丢过来一支;樊澍笑了:“你也算个医生。”
    “照你身上这伤,死都死几回了,还不给抽抽烟乐一乐,有炮就打一炮爽爽,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那你救我,没事吗?太子爷不找你麻烦?”
    “至少虎子大虾不敢来找我麻烦,他们自己上次被人砍断了手筋,不是我给他们接的及时,现在还能威风起来?”他哼了一声,“你要是别的症,皮肉伤什么的,太子那变态癖好,我就不管闲事了。可我就一个毛病,不喜欢看到有人在我眼前吃药吃死,就顺手帮你一把。他俩来要人再说吧,我是这街上的医生,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自己的命之后还得仗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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