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引完血后,伸手轻轻一挥,他手腕上的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穆棠风依旧能够感觉到疼痛,密密麻麻的疼,血肉像是被撕裂用针扎一样。
银玄出了房间,拿取来的金蝉血去了厨房里,指尖变出一簇火苗来,开始熬药。
在院子周围的地上,种满了深色沉淀的蓝色死魂烛,根部隐隐带着血红,没人知道这底下是一具具婴孩的尸体。
死魂烛从它们心脏处长出来,底下的婴孩早就化成了白骨,身体自心脏处全部成了死魂烛的养料。
银玄盯着面前的药膳,见熬的差不多了,把血倒了进去。
小火又煎了一个多时辰,深色的波纹药碗咕嘟咕嘟溢出来药香,雾气腾上来,银玄连忙熄了火焰,用勺子盛了药汁进碗里。
他端着汤药和汤匙进了房间里,把药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叫沈疏影起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暗沉沉地压在顶上,光线透不进来,层层林子围在院子周围,显得阴森压抑。
沈疏影抱着被子侧躺在床榻上,长而密的眼睫垂下来,脸边睡出了几道淡红色的红痕。
银玄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温声道,“疏影,起来,先把药喝了。”
他半搂半抱把人从床榻上抱起来,端起了一旁的药碗,用嘴唇尝了尝温度。
沈疏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汤药,闻着又苦又腥,朝后往银玄怀里缩,拽住了银玄的衣襟。
“好难闻。”
银玄,“喝了才能病好,趁热喝了,听话。”
他用汤勺舀了递至沈疏影唇边,在他苍白的唇上抵了抵。
沈疏影拧着眉尝了一口,唇腔里被苦味儿和血腥味充斥,喝的他呛了一下,又咳嗽起来。
“慢点儿,别着急。”
银玄轻轻拍着他的背,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他的唇角,眼里尽是担忧。
“这是什么血?”
沈疏影皱着眉端起碗把汤药喝完,感觉身体好受了一点儿,开口问道。
“从外面寻来的灵兽。”银玄指尖微微一顿,岔开了话题,“有没有感觉好点儿?”
“这灵兽是之前佛祖座前灵物,血液至纯至阳,应当是有用的。”
沈疏影感觉胃里热乎乎的,原来被冻的四肢僵硬的心脏渐渐复苏,手指也没有那么麻木,点头道,“确实好多了。”
“那灵兽如此稀有,一定很不容易猎到吧。”
沈疏影黑葡萄似的眼珠映着银玄的脸,眼里一片漆黑的深色。
银玄点点头,伸手碰了碰他的发丝,“没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不会伤它性命。”
他知道沈疏影一向反对他杀生,胡乱的编了个谎言搪塞。
沈疏影握紧了他背后的衣衫,轻声道,“银玄,你知道的……我这条命,如果是别人换来的,那我不要也罢。”
“你不要……因为我再去害人了…天道在上,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天惩。”
他是艳鬼,能够闻出来,药碗里的,明明是人血。
银玄抱紧了他,墨绿色的眼眸垂了下去,听他絮叨了良久,说了个“好”。
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
沈疏影早已命尽,他如今靠着海棠金印和死魂烛给他续命,已经是在和天道作对,如今再劫了金蝉,也不差这一件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沈疏影死的。
夜晚下了雨,纷纷扬扬的雨丝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有凉风顺着吹进来,穆棠风朝墙角缩了缩,身形躬成了一小团。
他袖子里还有玉狐玉珏,玉狐传来温热,他自言自语道,“谢兄,你去了哪里。”
“我被关起来了,有人划我的手腕,好疼呀。”
玉狐亮了亮,那边传来谢含玉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儿?”
穆棠风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声回他。
“在一间屋子里,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是个白头发的男人把我绑起来的。”
谢含玉,“四周的环境形容一下。”
他那边下了结界,谢含玉没有办法显象。
穆棠风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期待道,“谢兄,你会来救我吗?”
谢含玉懒得搭理他,不救他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这个妖怪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谢兄,你能不能打过他啊?”
穆棠风放轻了语气,“如果打不过…你还是不要过来了,我会想办法自己出去的。”
万一还连累了谢含玉,反而得不偿失。
此时此刻的穆棠风完全忘记了,是谁让他进树林里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的。
树林里深夜降了温度,外面雨声雷鸣声不断,冷风不断刮进来,冻的穆棠风脸色发白。
窗户上映出来一个个婴鬼的脸,它们趴在窗台上,睁着空洞洞的双眼盯着里面的穆棠风。
穆棠风又往墙角缩了缩,小声道,“谢兄,这里好冷,外面还有妖怪在看着我。”
那边的谢含玉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很快就过去了。”
穆棠风乖乖说了声“好”,握紧了玉狐,从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成了他唯一的支撑。
真的好冷。
穆棠风耳边听着谢含玉讲话,看着外面乌云遮蔽的月色一点点露出来,眼皮子逐渐一点点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