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哈哈哈。
她使着手帕捂着嘴,把笑意憋回去。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大婚?”
“半月——”谢然猛地反应过来,他噌的站起来,腰间的玉佩叮叮当当乱响。
门啪的被关上。
娇娇笑倒在榻上。
*
小殿下从娇娇那里走的时候,脸色是难得的差。
而娇娇,也是眼圈略红,有一丁丁点浮肿,看起来也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太傅府又非铜墙铁壁,天家贵胄的八卦,人人都想碎嘴一两句。
流言便如此不胫而走了,并且欲演欲烈。
玉京城里想看陶娇娇笑话的人一点也不少。
娇娇从小到大,头一次被这么多人下了帖子。
原先她身体弱,是整个玉京城出了名的。
谁不知道太傅宠这个女儿宠得不得了?
素来磕碰一丁点,都要生气心疼。
谁都怕凑好不成,惹祸上身,更何况人陶家小姐连宫宴都拒了不去,识趣的从来都不请陶娇娇,不识趣的请了也不会去。
左右这样就弄出了一个结果,玉京城里的贵女没有一个识得陶娇娇的,更别提交好了。
这样一次多人下帖子邀她去参加宴会,娇娇闭上眼都知道这群人是为了什么。
唉,说到底,还是要怪这桩婚事。
谢然是谁?
她爹给她挑的可真是一块抢手的香饽饽。
玉京城里的贵女,少说有一半以上都明恋或者暗恋着谢然。
谢然之前刚放话出去,说自己不喜欢矫揉造作娇弱的姑娘。
转头玉京城里可是所有贵女,除了陶娇娇,都开始学习谢然擅长的马术,一个个娇滴滴的贵女们在草场上策马狂奔,纵意潇洒。
玉京城一度兴起了马术热潮。
相比之下,即将成了他正妻的陶娇娇就很让人意难平了。
病歪歪。
娇贵。
没有一点美名。
子嗣单薄。
哪里都不让人满意。
娇娇坐在榻上,撇撇嘴,漫不经心地把一堆帖子推开,喜儿把药端过来,娇娇闭上眼,慢慢饮尽。
她也不说苦,喝完了把药碗放回去,捡起碟子里的一颗蜜饯,捏进嘴里含着。
甜意和苦意混在一起。
“小姐去吗?”乐儿把帖子收拾好,轻声问她。
娇娇这时候格外慢吞吞。
等到她把蜜饯嚼完了,压下苦意,又饮了口茶,冲掉喉间的苦甜,才道了声去。
乐儿倒是习以为常。
谭医郎医术高明,就是药方子做出的汤药实在苦,又不能做丸药减了药效,便只能硬生生闭了气灌下去。
她曾经见娇娇小姐这般喝药还不解,觉得再苦也不会比黄连更苦了。
她悄悄尝了一口,从此再也没大放厥词。
黄连算什么?
喝过谭医郎的药,才是真正的英雄!
乐儿想了想,“那小姐可要做新衣裳?小姐之前的白衣裳有些紧,不能穿了,何况最近是吉日,穿白的也不合适。”
她心里也奇怪,怎么小姐最近喜欢起了白衣裳?
娇娇颔首,“就那件茜红的就行,不必做新的了。那件白衣裳也别扔了,放箱底就是。”
这个聚会是只女人们的,邀请了全玉京的贵女,没了谢然,也没必要穿那一身白,穿自己喜欢的就好。
再说了,日后这样的场合少不了,头一次亮相嘛,穿红色漂亮好看,也好压压气场,省的有不长眼的生事。
*
几个交好的小姐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她们或多或少都悄悄把一颗芳心送了出去,结果呢,落花有意,流水还不知道有没有情,就被半路劫了道!
“我就不能懂了,这陶娇娇怎么就和小殿下结了亲。”
“我听说陶老太傅连夜入宫,与陛下密谈。而后只过了一天,这圣旨可就下来了。陶太傅是两朝老臣,备受陛下看重。”
“就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定是陶太傅求陛下赐的,不然你瞧瞧,就陶娇娇那病连门都不敢出,能有人家上门迎娶吗?”
“谁让咱们比不上人家家里呢!”
尚书嫡幼女听了这话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她自小也是娇养着的,喜欢小殿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爹明明也和她说,会尽量帮她争取今年选秀的名额。
为此,她学了整整三年的舞艺,就为出个彩赢得小殿下一顾呢。但中途杀出个陶娇娇,都给打了水漂。
论才情,她是玉京双姝。
论容貌,她是玉京出了名的美人儿。
论家世,她爹也是尚书啊。
比起陶娇娇,她差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陶娇娇家族只剩一个爹爹,没了陶太傅,陶娇娇还算个什么啊。
她输在哪里?
这次陶娇娇也会来,她定要好好瞧瞧这玉京出了名的病小姐!
☆、娇娇然(四)
“娇娇来了。”这次接着娇娇的是御史夫人,她相公和陶太傅交好,陶太傅特意嘱托过她相公的。
只见马车里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骨肉匀称,纤秾得宜。
紧接着,马车冷红色的车帘被旁边穿青衣衫的丫头撩起,另一个着青衣衫的伸出手,接住那只玉手。
以御史夫人为首的一群人站在府门口,眼也不眨地盯着。
“姨。”
声音婉转,有些娇。
一只小巧的绣花鞋伸了出来。
然后是红色的石榴裙,不堪一握的细腰。
一头青丝松松挽着只玉搔头,女孩子眉眼好看干净,一双眉又细又弯的,像新月。
眼尾有一颗淡色的小痣,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
唇色淡红,噙着些微笑意。
娇娇在喜儿乐儿的搀扶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她面色有些许苍白,常年生病的人哪怕一朝喝了药,脸上也能看出来是有些病色的。
众人忙迎了上去。
尚书嫡幼女,也就是一个闺名唤安娘的蓝衫女孩子在花园瞧见的就是这般景象。
一群夫人小姐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病歪歪的小娘子。
她把茶盏往石桌上一放,心里酸的很。
同一石桌的也坐着几个姑娘。
黄衫的姑娘头上别着翠钗,拉拉她,“安娘别气,你还记得小殿下先前说过的话吗?”
绿衫的姑娘头上别了朵淡黄的花,勾起唇角,悠悠抿了口茶,配合着安抚道,“对啊,安娘,小殿下当初亲口说自己最讨厌人有意造作又娇滴滴的了。啧,陶娇娇可不是全部踩中吗?长得这么大,一直锦衣玉食的养着,连门都没出过,弱不禁风,娇贵的很呢。这怕是就算嫁了,也未必怎么样啊。”
安娘又捧起茶盏,想起些事情,眼睛亮了点,也笑了,“各位妹妹说的都有道理,我最近也听说了点有意思的。”
翠钗姑娘和黄花姑娘并未答话,知道这时候这位嫡幼女不需要她们答话,只需听着就行了。
安娘果然继续自顾自说了起来,“小殿下最近雨天去了趟太傅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婚前夕,与自己未婚的妻子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陶娇娇哭着出来,而小殿下甩袖走了,震怒得很。”
翠钗姑娘忙附和,“可不是,小殿下最不喜欢陶娇娇这样矫揉造作的女子,但是他素来也极有涵养,鲜少生气,陶娇娇若是把他也给气成了那个样子,怕是矫揉造作的厉害。两人如此合不来,这样怎么长远呢。”
安娘拨了拨茶叶,又有些难受,这样矫揉造作的反倒成了她喜欢的人的妻。
她见谢然那年也不过十二岁。
少年打马南桥过,倚楼红袖招,然他只是匆匆而过,连一瞥目光都没留过。
马蹄声哒哒的响,她坐在画船里丢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