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李吴不禁感慨:“不愧是搞亡了两个朝代的蚯蚓,对人狠,对自己也狠,千年修为说散就散……啧啧啧,也算是个人物。”
手中人脸蚯蚓还在拼命嘶吼挣扎,只是那人脸似乎已成摆设,眼睛与耳朵都已退化成细细薄薄肉膜,嘶吼大张的嘴巴里也没了牙齿只剩蠕动肉芽。
就在那欲断不断的蚯蚓尾巴即将缠上红药手臂、砸到红药脸颊时,红药慢悠悠地抖了抖手腕,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拎着蚯蚓头用力将它砸向巨石,两米长的蚯蚓如同长鞭一般不由自主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的一声砸在坚硬的石头上,一下又一下、一下复一下……暴雨也掩盖不了蚯蚓长鞭抽在巨石上的、很有节奏的噼里啪啦声……
旁观的李吴嘴角轻抽,敬畏地往后退了半步。
喂喂!再砸下去神慧尾巴都要被甩断了!真是……干得漂亮!解气!
在手中蚯蚓有气进无气出变得软踏踏后,红药终于停下手中动作,抬脚踩住神慧已经无力扭动翻滚的身躯,他漂亮的手指因为用力几乎已经陷进蚯蚓满是环形褶皱的身体里,有黑红混浊的粘稠血液顺着他素白手掌缓缓滴落。
红药低头,柔声道:“拜你所赐,我如今已不是人类,你的蚯蚓毒也可省省,好歹让自己在最后时刻好过一些。”
这漫天携带蚯蚓毒的人面蚯蚓若是散入森林、毒素顺着河流传播开……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麻烦。
红药的话刚说完,漫天飞舞的人脸蚯蚓便化烟涌入被踩在红药脚下的蚯蚓身体里,为它续了一口气。
眼见这事儿即将尘埃落定,李吴连忙拖着勾魂索凑到红药身边,笑嘻嘻地问:“红药你打算如何处理这蚯蚓啊?”
红药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吴:“你有何高见?”
李吴熟练地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这蚯蚓精千年来屡次挑衅我地府阴司,着实可恨!实不相瞒,我已在地狱最底层,为它架好一锅沸了百年的油锅,不知红老板可否行个方便……”
“一条蚯蚓而已,有何不便?不过……”红药突然粲然一笑,声音幽幽,“既然是有求于人,阴君大人也该以真面目示人,以示诚意才对。”
话题急转直下,李吴声音僵硬又结巴,还在试图垂死挣扎:“……什……什么真面目?我我我……”
红药一边把似乎有些缓过神来的神慧摁在石头上摩擦,一边慢悠悠地道:“李吴不会叫我红药。”
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今日脱口而出了多少声‘红药’后,李吴脸色一青。
红药看着眼前人变了脸色,眸中笑意愈深,继续道:“李吴也不会叫施嘉文‘嘉文’,两个小姑娘玩的好,平常都是互叫昵称以示亲近。”
李吴脸色越发青白。
红药:“最重要的是,因为我与阿慈的关系,向来十分会察言观色的李吴从不会试图干预我的决定。而你,因为阿慈身体的缘故,关心则乱。”
李吴苦笑,千年来的习惯岂是一朝可改。
“……在你眼里,我还真是破绽百出啊!”
“还好,也就能列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点来……除了方冲,其他人心里估计也都有数,不过殷悲,”红药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你不以真面目与我们相见,装成人小姑娘做什么?千年未见,无颜见故人?我和阿慈又不会嫌弃你。”
殷悲一撩头发,朝红药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恢复原声的清朗嗓音压得又细又低,将‘矫揉造作’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么~只有透过美艳皮囊,看到里面这个珍贵纯洁灵魂的人,才有资格与本阴君坦~诚~相~见~”
红药冷漠脸三连拒绝:“不用,不必,就这样吧。”
“还有,蚯蚓可以给你,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殷悲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红药你什么时候掉钱眼里了?你还是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武安大将军吗?”
“早不是了,我现在就是个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能赚则赚。”红药勾唇一笑,声音轻快,“老婆本不好攒,还望阴君大人多多理解~”
殷悲震惊了:“老婆本?你你你——”
“啊!终于到了!胳膊都要断了……欸老板你慢点!雨天路滑!”方冲由远及近的粗犷嗓音打断了殷悲的震惊,回头一看,一艘精致的彩色长舟停在森林与河滩边缘,裴慈船桨都没来得及放便跳下小舟朝红药跑来。
红药看见裴慈,脸上下意识露出明媚笑容,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被红药踩在脚下的蚯蚓猛的一甩尾,那段险些被铜环大刀横切、在石块上被砸了几十下都没断的尾巴朝裴慈急掠而去!
蚯蚓分段可再生!
朝裴慈冲去的那截蚯蚓断尾几乎是在瞬间便长成了一条完整的蚯蚓,上面还有神慧扭曲到狰狞的脸!
红药身上黑雾、李吴手中勾魂索几乎同时朝神慧追去,但来不及,还差一点!
就在神慧狞笑着即将扑到裴慈脸上时,裴慈手中长长的船桨顺势一转一挡——啪!
……两米多长的肉蚯蚓十分有弹性的被拍进了正神色惊慌地往前冲、试图赶上前救驾的方冲手里举着的陶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