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记得了吗?”汤姆斯叹了口气, “也是, 当初分别的时候, 您才五岁。”
“你是指我忘记的童年记忆吗?”希恩眼帘微低。
“没错, 我可以帮您——”
希恩打断了老人的话,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我为什么相信你说得?至少先坦诚自己的身份。
老管家愣了下,低下头:“抱歉,少爷,是我失礼了。”
“我是您母亲的仆从,出生在东洋,奉家族之命追随您的母亲来到了圣维亚帝国。”老管家说,“曾经我的使命是保护您的母亲,现在是守护您和艾瑞克斯少爷。”
“你是……母亲的人?”希恩皱了皱眉,“那我的继母怎么可能会容你待在庄园?”
“玛丽·维多利亚以为我效忠的是诺曼子爵。”汤姆斯说,“我也为了能留在庄园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
“希恩少爷,请您相信我说得每一句话。”汤姆斯神情认真,右手放在心脏处,“狄妮亚小姐是我一生的信仰,我绝不会欺骗小姐的血脉。
“而且,这座庄园还存在着证明一切的证据。””
希恩的眼神终于松动了。
玫瑰庄园的地下通道,希恩跟在汤姆斯老管家的身后,沿着漆黑的楼梯向下,冷热的温差让这里升起朦胧的白色薄雾。
“玛丽夫人一直很排斥狄妮亚小姐,所以在诺曼子爵离世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抹去狄妮亚小姐所有存在过的痕迹。”老管家拎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所以,他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老管家幽幽说:“诺曼子爵出使东洋的时候认识了狄妮亚小姐,两人在东洋结婚后,狄妮亚小姐就跟着子爵来到了圣维亚。”
“而玛丽·维多利亚是诺曼子爵曾经名义上的未婚妻。”老管家说,“等狄妮亚小姐死后,她就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住进了玫瑰庄园。”
“你是说我的母亲死后,玛丽·维多利亚才来到了这里?”
“那是当然的。”老管家说,“狄妮亚小姐才是诺曼子爵的终身伴侣,而玛丽·维多利亚甚至都没有和子爵举行过正式的婚礼。”
“那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希恩继续问。
“因为一场恐怖的火灾。”老管家的声音跟着沉了下来。
老管在一面普通的墙前停了下来,他伸手按住一块微微凹陷的砖块,用劲一推,整面墙就像搭建的积木轰然坍塌。
一个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了希恩的空间。
“地下原本是诺曼子爵的炼金室和储物室,后来玛丽夫人让我将这里全部封死,我将与过去有关的东西都藏在了这里。”管家取出燃烧的蜡烛,将壁灯的灯芯点亮,房间内的布置陈设变得清晰起来。
“抱歉少爷,太久没有打扫,到处都是灰尘。”老管家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平整地铺在了颜色暗沉的沙发上,“您请坐,我去拿东西。”
希恩坐在那里,目光落在正面那幅巨大的油画上。
“这是艾瑞克斯少爷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诺曼子爵请帝国鼎鼎有名的画师绘制的。”老管家抱着一个木制箱子走了过来,“画上的女人正是您的亲生母亲。”
“旁边的那个……是我?”
“是的,您当时长得可爱极了。”老管家笑着比划着,“只有小姐腰那么高,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太多了。小姐常常夸您像个小大人,性格和诺曼子爵很像……”
希恩一边听着老管家说着当年的种种,一边翻着木箱子里的东西。箱子里塞得满满的,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小木马,有弹弓,有不会倒的偶人,……这些玩意有的是粗糙手工的,有的是罕见的东洋货,无一例外都是旧物,确实不像是编造谎言准备出来的东西。
希恩从箱子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牛皮本,里面的笔记有点稚嫩,但还是能看出是小孩子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本的拥有者看上去性格内敛,每天写得内容都不多,一张纸上往往只写一两个简单的句子。
“暴雨天,和母亲、艾瑞克斯待在家里,母亲讲了六只天鹅的故事。”
“太阳天,和母亲一起教艾瑞克斯说话,艾瑞克斯没有学会。”
“太阳天,艾瑞克斯喊了‘母亲’,母亲很高兴。”
“阴雨天,艾瑞克斯喝牛奶吐了,哭了很久。”
都是些格式相似的注释,每天的内容只有一件事,开头还会出现母亲这个角色,翻到后面几乎都是以一个相同的人名开头,这甚至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日记本,更像是一本有关名为艾瑞克斯个体的观察记录,大到发烧生病,小到摔了个跟头,都会被日记本的主人认真地写下。
希恩面无表情地翻阅完了这本有些无聊的日记,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纸上的字迹变丑了,只有两个让人难以识别单词,“喜欢”和“哥哥”。
希恩平静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无法理解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涌起如此复杂的情绪。
通过脑中的残留的零碎画面,他早就推断出曾经卡贝德兄弟两人亲密的关系,但他一直不相信这个时间的“希恩”就是此时的他,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记忆是从孤身一人的村庄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