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绒盖上笔帽,看都没看他,说:“所以呢?”
梁继凡搬着凳子往她身边挪了挪:“所以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水绒抬起眼来:“那真是巧了,我就喜欢这样的。”
梁继凡转了转脖子,额上青筋跳了两下:“不是,我发现你这女的不识好歹,你不会说人话?”
周水绒微笑:“我跟狗都是说狗话,不然狗听不懂。”
梁继凡好气,气到纾解不了,就笑了,这女的嘴好损,但也好带劲,他服了,也怂了:“我不扯淡了,你就说怎么着才能给我微信?”
周水绒给不了,不说话了,正好考试铃响,打断了他的废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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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所有考生回自己班,赵孤晴等在一班门口,沈听温出来就跟上了他:“那个,手机壳你看到了吗?你,你喜欢吗?”
“不喜欢。”
赵孤晴不死心:“校庆你报节目吗?”
“不报。”
赵孤晴跟着沈听温上了楼,正好看到梁继凡在周水绒身后撩拨她,她不确定沈听温看到他们两个没有,但拐下楼梯后,沈听温就转过了身,还算平和地说:“我现在只想学习,没有心思想别的。”
周水绒和梁继凡就在沈听温身后,他的话他们一字不差全听见了。
赵孤晴被拒绝,红了眼圈,但还算坚强,还能逼自己笑出来:“这样啊,我知道了。”
梁继凡看赵孤晴那么难受,关键时刻朋友大过女人,就顾不上撩拨周水绒了,去追赵孤晴了。
沈听温扭头看到周水绒,有点不好意思,就好像他刚才对赵孤晴说的那句话不是故意说给周水绒听的一样:“对不起。”
周水绒笑:“对不起什么?”
沈听温摇了下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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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周水绒要去拿快递,早早走了,梁继凡又找到了沈听温。
还是那个胡同,还是那个站位,梁继凡抽了口烟,说:“咱俩三年没交集,最近因为女的打起了交道。你说实话,你到底看不看得上赵孤晴?”
周水绒不在,沈听温也不装了,没回答他的问题,走近他,淡淡地说:“把放在周水绒身上的心思收回去,不然不光赵孤晴、祝加夷考不出去,你家酒厂下个季度也没有业绩。”
梁继凡愣住,手里的烟燃着,心跳突然快起来。他知道他家酒厂?他故作镇定:“别他妈跟我吹牛逼,你那么横你上你妈的学?你当北京城你们家的?你能呼风唤雨?”
沈听温接着说:“你们家有一个跟浙江黑啤酒厂的大单会泡汤,对方拿了钱,却交不上货,导致你们现金流断裂。再加上贸易战期间,出口审核加强,产品出不去,钱收不回来,你爸进退维谷,急需资本入场维持产业,第一个要找的就是老股东恩凰投资。你可能不知道,恩凰投资姓沈。”
梁继凡脚底发寒,沈听温的话他听懂了。
果然,这才是沈听温,有他在靶场一刚十那味儿了。硬来他是干不过沈听温的,他没那脑子,看来他得收敛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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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绒拿了快递就去小区的健身房办了张卡,她不能停下对身体反应的训练。
她在健身房做有氧训练的时候,她勾引沈听温、梁继凡这些说法在网上传开了,还有她跟沈听温走一起的照片,梁继凡坐在她座位前边、撩拨她的照片……
几个女的看图编故事,还说有偿转发,谁转一下帖子,就发一个多少钱的红包,美曰其名让所有人看到周水绒的丑恶嘴脸,以防再被她的无辜眼神欺骗。
她们把周水绒编排成了婊子,之所以转学就是因为在原来学校跟几个男的不清不楚,说的真假难辨,很多不清楚真相的人一口吃了这个洗脑包,随大流加入辱骂周水绒的队伍中。
【7】
徐宿刚在餐馆坐下来,接到周思源的电话,说处理一下网上周水绒的照片。他打开手机,还不少,立刻联系传播渠道,按造谣举报。
花钱删最有效,但这样造谣的就更有话说了,说什么心虚啊,害怕啊,所以就按造谣举报最好。
周思源没空关注这些高中生的新闻,他觉得政治中心的教育部门会更谨慎,也更严苛一点。周烟的电话打来,告诉他周水绒发生了什么,他一上网,就沉默了。
他们这么小,打击和嫉妒的力度就已经这么大,那些话他一个成年人都说不出来。在岗位多年,他见过最恶的人,尚有一块软肋,关键时刻总会为这块软肋妥协。
他们这些学生,那份置人于死地的决心透过屏幕,一览无余。
他想起他的小时候,无知的恶这几个字又萦绕在他脑海,因为没有善恶是非的观念,所以一眼的讨厌就成了毁灭的根源。
讨厌一个人,可以不需要理由,而毁灭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