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阳光暖融融的,四月的微风里也带着微醺的暖意,先前略饮了些温酒,连羽月的动作温和又轻柔,许久没说话,素哀渐生困倦,微歪着脑袋在轮椅上睡去。
素哀年少筑基,又常年累月用天材地宝养着,那张脸仍旧是少年,而身子骨却是迟暮之人。因回光返照,他最近清醒时精神矍铄,与常人无异,却时不时便会睡过去。怕被连羽月发现异常,他才决定早些回药谷。
他的头越来越低,连羽月替他正好的莲冠又歪了。
“先生?”连羽月放下素哀的头发,绕到他身前,才发现素哀已经睡着。他叹了口气,扶着素哀歪着的脑袋,靠在轮椅靠背上。
大概是饮了酒的缘故,睡着的素哀双颊微红,微启的双唇也是殷红,更衬得他肤如凝脂,看得连羽月一阵心跳。
平日里的素哀总是端着,拿自己当他的长辈看,连羽月并不敢僭越。雪夜分别后,他也深知僭越的后果。而睡着的素哀毫无防备,他可以稍微僭越一下吧?
“先生,先生?”连羽月又在素哀耳畔轻轻叫了几声。
素哀恍惚中听见连羽月喊他,但他实在困顿极了,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想努力睁开眼,在连羽月看来,却只是抖动了几下睫毛。
大概是真的睡着了……连羽月安心了,他几度张口,终于改口,像是把声音含在嘴里似的含糊不清,他低低道了声:“素哀。”
他说得含糊,素哀却是听得清楚。
素哀还闭着眼,心下道这小孩越发没大没小了,额头上却突然落下了温润的触感,克制又温柔,久久不离去。
连羽月身上的气息混着轻微的酒味围绕着他,素哀立刻就反应过来这触感意味着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落入眼底的是连羽月带有云纹刺绣的衣襟,几乎要擦到他的鼻尖。
素哀的心脏向来跳动得极缓,如今像是突然有了生命的张力,快速而有力。他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能让连羽月察觉到他醒了。
额上的那一吻终于离去,那片有云纹刺绣的衣襟也渐渐离开眼前,素哀又赶紧闭上了眼。
素哀身上的沉香味从未像现在这样离他如此之近,连羽月极不愿意地缓缓起身。
轮椅上那人,仍旧是朱唇微启,双眼紧闭,和刚才一模一样,而他的睫毛似乎却抖动得得厉害了,脸颊上的绯云也要比之前更盛一些。
被发现了啊……连羽月无奈。第一次偷偷做坏事就被抓包,他索性厚起脸皮,低声笑着道:“先生,您醒了啊。”
他这么一说,素哀的睫毛又颤得更厉害,却是怎么都不肯睁眼。
看来这是要跟他装到底了……连羽月无奈摇头。
既然这样,那不如……他跨上前一步,一手扶着轮椅的扶手,一手撑在素哀的脑袋旁边,再度俯身下去。
这一次,吻的是嘴唇。
素哀大惊,仍旧不敢睁眼,扶着轮椅扶手的手却连指骨都泛着白。
虽然都是僭越,但连羽月知道得有个度。他只是碰了一下对方带着温热感的唇,便又迅速起身离开,随后又坐回素哀对面,观察他的反应。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素哀才平复下过于激烈的心跳。他装作才睡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又故作姿态问道:“几时了?”
连羽月也不去戳穿他,配合道:“申时。先生可以再睡一会儿。”
觉得唇上和脸上一直在发烫,素哀拿衣袖掩了掩,又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不睡了,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吗?”连羽月有些惆怅。这一回去,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机会单独相处了。
“嗯。”素哀垂着眼。
连羽月推着素哀出了长亭,走上古道。长久的沉默后,他突然问道:“先生,若是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两年半前,你会允我跟你一起回药谷吗。”
会,还是不会。素哀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理智的选择是不会,但说出“不会”二字,似乎又违背了他的本心,可是他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
他未回答,连羽月又道:“如果再让我选一次,就算被你厌恶,我也会赖着你不走。”而现在,好像又有了一次选择的机会。
镜头的最后是两人的背影。残阳如血,落樱胜雪,长亭古道,两人渐行渐远。
“看你们两个人平时也不怎么交流,感情戏倒是拍得蛮好。”刘飞看着监视器,摸着下巴上的大胡子,他又特地表扬,“尤其是殷沁,太让我惊喜了。我原来以为这段吻戏,怎么着都得反复来几遍。”
殷沁从轮椅上站起来,听到刘飞的夸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看看。”池影走过去。他拍戏喜欢全沉浸式,怕打断连贯的状态,他不喜欢拍完一个镜头立刻就回看。古道场景的戏现在拍完了,他也想看看之前的几个镜头。
刘飞正欣赏吻戏的镜头呢,见池影走到他身后,他便指着监视器道:“你看,脸红得多自然啊。”
画面中,装睡的殷沁斜靠在轮椅上,一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下一个脸部的特写中,他满脸绯云,睫毛也不自然地轻颤,可怜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