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霄复杂道:“霍……前辈。可否允许晚辈叫醒师弟。”
霍唯脚尖踢了踢少年,一脸嫌弃道:“哪家出的呆子,水惊蛰还收这种憨货当徒弟?”
话音刚落,顾霄便呛咳一声,穆清嘉以手撑额,挡住快翘上眉梢的嘴角。
霍泷不就是霍唯他们家的蠢孩子么?凭两人五官相似程度之高,就连顾霄第一时间都没能分辨出,霍唯本人竟还看不出么?
“你笑什么。”霍唯瞪他。
穆清嘉抖着肩膀比划:{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顾霄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霍唯没能认出霍泷了。
师尊曾讲过,百年前霍家还是修仙大族时,修仙界流行过这么一句话:霍家人都靠鼻子和灵气认人,因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脸盲。
难以辨识人脸,自然也不会觉得霍泷的容貌与他自己有多像。而这也是为什么,方才霍泷认不出穆清嘉就是那木人像。
顾霄指尖一弹,一点冰晶落在霍泷眉间。少年一个激灵睁开眼,鲤鱼打挺似的弹起来。
他茫然四顾,摸一把空荡荡的腰间,第一句话就道:“我沉鱼剑呢?”
霍唯面色稍缓,减了挑剔严苛之色。
穆清嘉笑着想道:这少年虽粗枝大叶,倒是爱剑。剑修皆视剑为生命,极端些的更是追求人剑合一,只要是爱剑的剑修,都会得到同行的尊重。
他无意识地抚向腰间,手指微动,却只摸到一把空。
穆清嘉一愣,怅然若失地想,自己也是有剑的罢。那把与他一同葬身火海,名唤“天一”的木剑。
他的前生,也是以剑入道的剑修。腰间别一把本命灵剑,凭一剑游遍四海八荒。
穆清嘉看不到,在他身边,霍唯正注视着他那落在腰间、无处安放的手。
第5章 师弟他赠人法器
断作三段的沉鱼剑最终还是递到了霍泷眼前。
少年沮丧得仿佛新婚丧偶,抱着那三段黑黢黢的断剑红了眼圈,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毁掉他非我本意。”霍唯尽可能地诚恳,“我会尽力赔偿。”
顾霄看不下去霍泷委屈的样子,遂“呵”了一声,凉凉道:“又哭鼻子。你几岁了?”
霍泷猛然抬头:“才十五!……不对,我才没哭!”
他不抬头倒好,这一抬头,眼眶里的水彻底兜不住了,化作两行奔流,哗啦啦地溢出来。
穆清嘉于心不忍,揉揉他的发顶,写道:{想哭就哭罢。}
少年泪水朦胧,也没看清他写了什么,满眼颠来倒去都是个“哭”字,泪涌得更凶。
穆清嘉手掌刮过木柴,削去一层木片,再张手时,手心里已多了一段吸水的软纸。他将软纸递给霍泷,动作熟练,一看便是善于照顾人的。
霍泷接过,努力睁大眼睛收泪,看着他道:“谢谢、我真的不想哭的,我、我控制不住……”
穆清嘉表示理解地揉揉他发顶。少年的发顶触手没什么阻力,虽然穆清嘉没有触觉,但他想那一定是柔软的、纤细的发丝。
像只小狗狗一样。穆清嘉这么想着,笑意更浓。
站在一边的霍唯做了个深呼吸,出去透气了。顾霄也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尾随着霍唯走出房间。
屋外,空落落的后园栽着两棵垂杨柳。两人各自站在杨柳稀薄的树荫下,相互隔着十米远。
俗话说一山不容两虎,剑修是出了名的独来独往脾气差,一般而言,没有哪个剑修愿意和自己的同类待在一起。
更何况霍唯顾霄两人一烈火一寒冰,更是从里到外地不对付。
霍唯率先打破尴尬的沉寂,问道:“水惊蛰怎么和你说的。”
顾霄知道他指的是刘府一事,遂道:“师尊嘱咐我前来处理此事,万事小心,看顾好师弟,又把和释镯交给我,说是或许会派上用场——其余我亦不知。”
霍唯沉吟。在他的印象中,水惊蛰行事向来有理可寻,不管她拿出这天阶法器出于何种考虑,本来又打算作何用,这次的刘府之乱恐怕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般简单。
——而且,这里对于他本人来说,也是一个很特殊的所在。
虽说回临皋派要紧,但处理完此事再走也不迟。
“我会留下解决此事。”他最后说道。
顾霄默然点头,心里也有了计较。
“和释镯可有解法。”霍唯又问。
“无。只有师傅知晓。”顾霄答。
必要的情报交换结束,两人皆是多一句话都欠奉。
霍唯细细听着屋里的情状,指尖不耐烦地拍打在“冥蝶”剑柄上。随着敲击速度越来越快,他心里愈发焦躁。
“再过会儿,那小子就该扑人怀里吹着鼻涕泡要奶喝了。”
霍唯如是说着,蹙着眉头摔门进去。
且不说霍泷如何从“痛失爱妻”的悲痛中走出来,就说四人一致决定解决刘府之乱,为了行事方便,顾霄从储物戒中取出两套临皋派的标准服饰,分予霍、穆二人。
劲装素白打底,以青色暗纹为饰,精干而不失飘逸,素雅而不掩高贵。坚韧度更不用说,水火不侵,寻常筑基修士任是如何打闹都无法刮出一丝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