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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娘子面色稍缓,仍佯怒道:“去换衣裳,洗洗手吃饭。”
    韩悯应了一声,转身从左边的走廊离开。
    元娘子在他身后道:“让佩哥儿也快起来,哪有让你爷爷等他吃饭的道理?”
    韩爷爷笑眯眯道:“不要紧,小孩子嘛,正是贪睡的时候。”
    元娘子道:“悯哥儿就是被你老这样宠过来的,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得跟定王私奔。”
    韩识“扑哧”笑出声来,被娘亲一瞪,立即敛了神色,低头吃东西。
    *
    韩悯回了房间,随手把自己的小包袱丢在案上,再从衣箱里拿了干净衣裳换上。
    一边系衣带,一边走到床前。
    床前帷帐垂落,韩悯用铜钩挽起布帐。
    榻上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抻着手,蹬着脚,睡得正好。
    韩爷爷有两子。
    长子是韩悯的父亲,在韩悯十四岁的时候便过世了。
    次子便是韩悯的叔叔,前几年也走了,留下一妻一子。
    眼前这小童便是他的孩子,韩悯的堂弟,韩佩。
    他娘亲柳娘子身子不大好,所以常常是韩识与韩悯带他,韩爷爷有时也把他带在身边,教他识字念书。
    韩悯挂好帐子,在他身边躺下,把手伸进被子里,挠挠他的手心。
    “佩哥儿,起来咯。”
    韩佩原本还有些迷糊,听见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抱住他的脖子,扑到他身上。
    “二哥,你回来啦!”
    韩悯差点闪了腰,最后只好平躺下,放弃抵抗。
    “回来了,回来了。”
    “二哥,你去哪儿啦?”
    “去柳州啦。”
    “柳州是什么地方?二哥去哪儿做什么?”
    “去……找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和二哥很要好吗?”
    小孩子说起话来,就是没完没了的疑问。
    韩悯道:“你现在起来洗漱,等晚上我跟你说。”
    他把小孩子从自己身上抱下去,拿被子把他裹好:“外面太冷,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衣裳。”
    韩佩抓好被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谢谢二哥。”
    韩佩穿好衣裳,洗漱过后,先去他娘亲房里问了安,给娘亲奉茶端药。
    他娘亲柳娘子身子不好,入冬时又病了一场,而今渐渐转好。
    此时元娘子陪着她,害怕把病气过给韩佩,所以只留了他一会儿。
    之后韩佩牵着韩悯的手,去了偏厅。
    他奶声奶气地向人问好:“爷爷,大哥,早上好。”
    韩悯学着他的模样:“爷爷,大哥,早。”
    落座时,韩佩要黏在韩悯身边。
    韩识朝他招招手,要他过来:“你二哥早晨才回来,让他歇一会儿,你过来,我帮你夹菜。”
    韩佩看了一眼韩悯,跳下凳子,迈着短腿,哒哒地跑到韩识那儿去。
    韩识把他抱到位置上,给他舀了粥,又给他夹了些小菜。
    韩爷爷扭头看看韩悯,拿起筷子,也给他夹菜。
    “你别吃醋,爷爷给你夹。”
    韩佩五岁,韩悯……大概也五岁?
    韩悯捧着碗,与爷爷靠得近了些。
    韩爷爷一面给他夹菜,一面问:“柳州如何了?”
    他一说这话,韩识也神色凝重地看过来。
    韩悯放下碗筷,才要回话,韩爷爷连忙摆摆手:“你吃,你吃。”
    韩悯便摇头道:“柳州不怎么好。朝廷里是恭王在调度,恭王与定王爷素来有怨,所以……”
    韩爷爷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长叹一声:“苍生受苦。”
    韩悯忙又道:“我送过去的东西也能顶一阵子,定王爷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应当没事了。”
    “那就好。”
    韩爷爷看向自家孙儿的脸,心疼道:“在外边待了几日,眼圈儿都熬青了,吃完了就回去睡一觉。”
    韩悯点点头应了。
    又静了一会儿,韩爷爷忽然问:“文渊侯府的温言温公子,也在柳州?”
    韩悯不知道爷爷为什么问起他来,只道:“嗯,他在呀。怎么了?”
    “家里拖累你了,否则你也应当同温公子一样的。”
    韩悯微怔,随后笑着道:“那还是算了,爷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傅询关系不好,偶尔见一两次还行,总待在一起,非打起来不可。温言和他关系好,我就不太行。”
    韩爷爷亦是笑道:“爷爷忘记了。”
    韩悯半撒娇道:“傅询总在西北带兵,风吹土淹的,我才不去,我觉着我待在家里挺好的。”
    “是是,西北不好。”
    韩悯顺势岔开话题:“爷爷,我走时,你教佩哥儿念《仓颉篇》,现在念到哪里了?”
    韩佩闻言,立刻皱起小脸,急得快哭了:“二哥,我……”
    委屈巴巴。
    *
    吃过早饭,韩悯被爷爷与兄弟赶回房间睡觉。
    冬日天冷,韩家三兄弟常挤在一间房里睡。
    韩悯站在屏风后边解衣裳,兄长韩识同韩佩在外边。
    韩识即便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身形高大。
    他剑眉星目,细看眉眼,与韩悯有些相似,却比韩悯英气。
    不似韩悯文人模样,倒像是个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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