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山日落月升,一切如常。
围绕万花山展开的小道消息却纷纷扬扬,如同这漫天大雪,没有一刻止息的。
传说,万花山陆山主带着弟子潜入魔域,经过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将魔尊斩于飞剑闲羽之下,至今仍然能看到闲羽剑上的冰裂纹,那就是击破魔尊内丹的印记。
也有一种说法,陆山主带着弟子进入魔域后,机缘巧合,先进入了一处隐藏在虞渊深处的秘境,获得无上机缘,两人双双突破大乘境,切个魔尊就像切菜瓜一样简单。
除了这两种占据主流的说法之外,还有一些吊诡的传说,以其想象力丰富甚嚣尘上,比如陆山主在危急之时,被大罗金仙东明真人附体,突然大展神威,大杀四方,连同魔尊一起干掉了。
总之,没有一种说法提到秦炽羽。
陆万闲对此表示不满,但是秦炽羽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些日子,秦炽羽专心致志地干着给陆万闲烧热水、给大家做饭以及计算灵植出入账等打杂的活计,并且乐在其中。
由于秦炽羽表现太好,做人又太低调,导致韩惜见这个经常和他拱火的冤家都没什么可说的。
每天晚上,吃完饭,洗完碗,秦炽羽就会回到万花山后院——这件事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师尊,今日雷殛纹退到哪里了,让徒儿看看?”秦炽羽用他那双刚洗过碗的冷手伸进陆万闲热乎乎的衣服里,摩挲着温软的肌|肤,一边低声在陆万闲耳畔咬耳朵。
陆万闲身子一僵,周身顿时热起来,他隔着衣服按住秦炽羽的手:“你的手……”
“用灵液仔细洗过了。”秦炽羽笑道,他知道陆万闲洁癖。
陆万闲稍微松了口气,可是那双手不似往日火热,凉冰冰的,总有种异样的存在感,所及之处,引得他一阵阵战栗:“你、你……这天还没黑呢。”
“修炼者不分昼夜,焚膏继晷,夜以继日,都是白天修炼完了晚上继续,如今徒儿已经有些晚了。”秦炽羽一改外人前乖顺的模样,关起门来净说些虎狼之词。
陆万闲本来是拒绝的,偏生秦炽羽学习能力很强,除了在虞渊的时候莽撞了些,后续经过几天的调整,已经懂得照顾人伺候人了,陆万闲又不是一个抗拒享受的人,总是不知不觉和秦炽羽滚到一起去,再清醒过来就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初时恼恨他在私下里叫“师尊”,后来说也不听,就随他去了,只是到底无法忍受亲密时仍然叫着“师尊,可舒服么?”“弟子于此道颇为生疏,请师尊多多指教”“师尊莫要忍着,受不住时,只管责骂徒儿,徒儿不会罢手的”诸般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陆万闲便决意找个机会正式跟秦炽羽明确一下,就算是道侣也不可逾越的界限。
今日,便是个好机会。
“秦炽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陆万闲正色道。
秦炽羽抬着头,热气喷在陆万闲脖子上:“师尊请讲。”
“首先,这个师尊的称呼,请你改掉。”陆万闲尖锐地指出,这个秦炽羽屡教不改的问题,是一个老问题,也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那……该如何称呼呢?”秦炽羽的眉眼间流露出为难之色。
“……”陆万闲发现,不管什么称呼,都有些难以启齿,“总之不该是师尊,你我之间既无师徒之名,也无师徒之实。”
“如此说来,师尊与我有夫妻之实,称一句——”
“放肆!”陆万闲当即喝断无良学生的胡说八道,将教学气氛拉回到正经严肃的范围,“此地仅你我二人,略去称呼也无妨,如果一定要叫,就叫姓名便可。”
“弟子全听师尊吩咐。”秦炽羽低笑一声,“师尊还有其他嘱咐么?”
“秦炽羽,你、不是让你改掉吗!”陆万闲恼火,推开秦炽羽的肩膀,撑着床褥坐起来,开始一粒一粒扣中衣上的扣袢。
见陆万闲是真恼了,秦炽羽亦坐起来,晾着精壮的上身,随手抓了外袍盖在腰间,解释道:“陆仙长,并非我不愿意改掉,只是说惯了,还请陆仙长给我一些时间。”
陆万闲听到这话,稍稍降了些火气,也是,不过一个称呼,秦炽羽又是那种对玄门里面的伦理没什么所谓的人,从进入玄门至今,都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但是,对陆万闲来说,师徒之道却是很严肃很神圣的关系,东明真人于他,就是模范师尊,他也一直致力于让自己成为第二个东明真人,全心全意地教好徒弟。
虽然,在三徒弟这里似乎出了点问题。
陆万闲叹了口气,道:“以后你可以称我为道侣,待到我向大家宣布之后。”
秦炽羽眼睛蓦然亮了。
“陆仙长真的要公开此事么?”秦炽羽满是期待地看向陆万闲,但是,理智告诉他,公布这件事,对陆万闲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他也不希望看到陆万闲为难,所以他从来不曾对陆万闲提过这个建议。
“嗯。”陆万闲答应道,“我最近在考虑这件事。”
一片寂静。
陆万闲的表情有些凝重,目光盯着床帐下的一个花纹看,看了半天,也没说出考虑得怎么样。
当众宣布他和秦炽羽结为道侣了,这件事确实有点难。
首先,在对最亲近的两个人公布的时候,想也知道韩惜见是个什么表情,估计立刻就哭着跑走了,然后满山上下都会知道他——一个德高望重的玄门长老——毫无底线地把窝边的嫩草给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