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抱着信封推开家门时,凯拉妮已经完成了那棵圣诞树最后的布置工作,她将“merry christmas”字样的彩灯挂在了圣诞树最顶端,然后满意地从梯子上走下来,转过身便看见罗茜正坐在沙发上盯着一张卡片发呆。
罗茜身上的那件羽绒服还没有脱下来,发丝上的雪花在室内温度烧灼下迅速化成了一滴滴并不起眼的水珠。
“嘿,罗茜。”凯拉妮叫了她一声,“你在偷看给你妈妈的圣诞贺卡吗?”
罗茜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然后侧过脸去看凯拉妮,她微微皱着眉,然后问道:“凯拉妮……你昨天说到……哈利是因为父亲病重住院所以很久没回来了吗?”
“对啊,我听邻居们是这么说的。”凯拉妮点点头。
“那么,你知道是在哪个医院吗?”
凯拉妮笑了笑:“罗茜,你跟小奥斯本先生那么熟悉,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他呢?”
罗茜苦笑道:“估计他在的那个医院屏蔽了手机信号吧。”
她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了卡片上那句简短的“圣诞快乐”一眼,便将卡片收到了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
她在年初一次哈利举办的派对上无意中看到了哈利写的古典文学论文,虽然哈利很快红着脸说自己字写得难看而将论文给收了起来,但她还是瞥见了他论文开头的那个“shakespeare”,而且因为开头的“s”写得格外扭曲,所以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刚好,这个扭曲的“s”又出现在了这张卡片上。
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哈利在平安夜的凌晨跑到了她家门前,往信箱里塞了一张圣诞贺卡?
罗茜又想到了去年平安夜时,在自家花园里举行派对的哈利。去年的东海岸早早就下过了雪,等到了平安夜当天,整个纽约的积雪早就融化殆尽,曼哈顿只剩下了那些冷冰冰的灰色建筑,金发碧眼的女主播在早间新闻的时候就冷着脸将其评为“最没有气氛的平安夜”。
对于当时的罗茜来说,这也是“最陌生的平安夜”。
从未光临过赫尔森的教堂唱诗班在大清早便登门来“报佳音”,中午的时候得到休假的玛瑟斯太太带着她去了联合广场逛了纽约市最盛大的圣诞集市,晚上一家人则围在餐桌前享用了烤火鸡和苹果酒,晚饭后他们围在壁炉前聊天,罗茜收到了玛瑟斯夫妇送给她的足以塞满她怀抱的礼物,以及凯拉妮送给她的一瓶祖马龙的蓝风铃。
其实,这一天她过得很快乐,但除了快乐之外,还有几分忐忑和失落。
直到隔壁小奥斯本先生那跑调的《last christmas》才让她终于感觉到了熟悉。
她还记得自己躲在被子里想起了同样唱歌跑调的娜塔莉亚,而在这时,住宅区外的某个地方放起了礼花,礼花绽放时的声音盖过了对面的歌声,她摸索着坐起身来,然后发现手机屏幕亮了亮,刚刚还在唱歌的小奥斯本先生通过手机短信,给了她一条“圣诞快乐”。
而今年的平安夜,地面上堆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可以说是一个很有氛围的平安夜了,失踪失联了一个多月的哈利,用一张圣诞贺卡,给她送上了祝福。
她觉得有些失落,这种失落在想到那天在医院里哈利狰狞的模样时攀到了顶峰,她仰着头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整理情绪,只不过还没有整理完毕,便感觉到了一阵燥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回到屋子里后还没有脱下羽绒服。
她正准备站起身来脱掉羽绒服,便看见凯拉妮急匆匆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串车钥匙,她经过客厅时,看见站在沙发旁的罗茜,便说道:“玛瑟斯先生的会议要结束了,我得开车去布鲁克林接他。”
罗茜看着她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便又将羽绒服拢了拢,上前说道:“我去接爸爸吧,我刚好没什么事。”
凯拉妮闻言转过头来看她,有些疑惑地问道:“今天外面下雪呢……你……可以吗?”
罗茜一听,挑起了一边眉毛:“呵?我可是传闻中布鲁克林死亡骑士……”
她话还没说完,精分系统就开始在尖叫着“宿主目前行为与人设不符”了,她只得立马闭嘴,然后睁大着眼睛盯着凯拉妮:“请你务必相信我的车技!”
雪地飙车对于罗茜来说还算是非常简单的。
她慢腾腾地将车开出小区之后,便习惯性地想将车的档位换成运动档,然而这时,一个红灯,以及斑马线上一个穿着红色棉袄抱着圣诞老人玩偶的小孩子成功地阻止了她。她顺手打开了车载电台,在这一天,无论哪家电台,放的都是那些经典的圣诞歌曲。在红灯结束后,用四十千米的时速在城市道路中穿梭,听着《santa tell me》,想着既然是平安夜,那就平安一点开车好了。
从曼哈顿的住宅,到位于布鲁克林的玛瑟斯先生的会议地点,还是有着一段相当距离的路程,这段距离她通过车载电台听了不下五首歌,每一首都是不重样的圣诞歌曲,在其中一首歌曲进入尾声,节奏逐渐变弱的时候,她就接到了托尼老板的电话。
这个时候车已经驶上了布鲁克林大桥,桥上的积雪已经在早上的时候被清理过了,罗茜稍稍加快了速度,然后将手机连接了车载蓝牙,接通了电话。
托尼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似乎是刚刚睡醒:“玛瑟斯秘书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