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様的手终于离开夏贻晚的身体,她似乎从某个桎梏中解脱,沉闷感消失。
“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几个玩的不也差不多吗?”
尽管先前,林様便在不知不觉中给夏贻晚打下预防针,可当她听到由他亲口说出的那个“玩”字,心中仅剩的防御城墙似乎也在此时坍塌。
烟草味道占据了这片狭小空间,夏贻晚眼眶逐渐湿润起来,她不知这是被这刺激味道熏腾而分泌的液体,还是心底那篇无望之海的潮流。
在这里,时间对她来说,逐渐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夏贻晚忘了自己究竟以这样一种僵硬的姿态在沙发上坐了多久。
这场聚会的真正目的是私下谈合作,林様被其中一人叫出去,临走前他回头,视线落在夏贻晚面上。纤长的睫毛眨动几番,最后,他凑上前,薄唇落在她眉眼之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这一次,单方面的射线并没有遇到焦点。
他眼里有不解,也有浅浅的关心,然而最后,林様仍然选择转身走出包间。
夏贻晚一人坐在这个彻彻底底的陌生环境,谁也不认识,听着身旁男男女女的调情打趣,恶心感由内而外散发。
“我还以为这次林总是真的动了心,结果啊,”女人极其刻意的声音传入夏贻晚耳中,对方故意想让她听见。“结果也只是玩玩哦。”
对方丝毫不介意这些话会被夏贻晚听见,甚至,还有可能是故意当着她的面才这样说。
这会已经是聚会后期,组织者纷纷转移阵地办正事,包间里只有零散几个人,梁译由依旧坐在老位置上,没有动。
“不过,看她这样子,应该不知道林总和那个叫路茗雅的模特有婚约的事吧……”女人依依不饶,语气里的挑衅丝毫未减。
“你的话很多。”左前方,梁译由突然出声。严厉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噤声,女人看着他愣是没敢说什么。
夏贻晚猛地朝她的方向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眼神聚焦在女人身上。
路茗雅这个名字,耳熟得很。夏贻晚仅是回想一番,便记起这个近期人气火爆的超模。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和林様联系在一块?
听那个女人的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身前一道黑影忽然立住,夏贻晚眨眼,不知何时眼眶已经被湿润的模糊感侵占,灯辉交映打照在这犹如碎玻璃般的视野中,随着眼皮闭合,水珠自眼眶沁出,积在眼尾。
“这儿挺没劲的,夏妹妹,咱们出去走走。”
梁译由站在她身前,挡住那些刺眼的闪光,阻隔断一切看向夏贻晚的视线。
夏贻晚刚准备开口拒绝,谁知这哥直接堆着笑脸伸过手来,捏着她小臂强行拽着走出了门。
梁译由力气大得很,夏贻晚胆战心惊,这样一种姿势,如果被林様看见,她就是怎么解释也白不了啊。
随后,她反应过来。
现在都这样了,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林様。
至于吗?夏贻晚,只是一个男人,至于吗?
狭长的走廊,分散站立着几位烟客,夏贻晚没有看到林様,径直跟着梁译由来到天台。
枫城的夏夜,晚风都蒸腾着滚滚热气。脱离空调房的阴冷刺骨,夏贻晚被暖流包裹,细小冲击在心间形成颤动。
“自作主张把你带出来。”梁译由的声音跟着拂动的微风,一起传入她耳中。“必要的话,先给你道个歉。”
夏贻晚头朝另一旁偏了偏,想说的话全都闷在心里,从这里能够看到市中心繁华的夜景。水晶般的车水马龙映照在她眼里,被阴霾拦下,到最后只剩下灰色。
作者有话要说: 林様,你知道你在作死吗?
沉沉:别急别急,我拿着火来了!
第14章
梁译由独自一人回到包厢,昏暗光线伴随着顶灯闪烁光芒,照得跟前纠缠不清的男女格外暧昧。
有人注意到他,暂时停下手头事:“梁老板,林总家的小妹妹呢?”
梁译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到原先位置,转身坐下的同时,从衣兜里摸出烟,薄唇轻启咬住烟尾。
他不愿说,其他人也没什么兴趣一问到底。
烟酒味道混杂的密闭空间,音乐声震耳欲聋。
不过多久,林様便回到这儿。站在门口,他视线扫向包厢内,并没有捕捉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却刚好同抬起头的梁译由对上视线。
“她走了。”梁译由一秒回到先前那吊儿郎当的态度中,等林様在不远处坐下,开口道。“様哥你现在要是开车出去,也许还能撞上。”
林様端起酒杯,晃了晃其中暗黄的酒液,尾戒反射的光线刚好照入其中,烟雾飘过他眼前,隐了些眼中的凌厉。
“怎么了?”
梁译由眯起眼,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烟:“你不关心她,不开心了呗。”
“哦,这样。”林様将酒一饮而尽,双指拈着玻璃杯随意晃了晃。
他的态度,似乎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俨然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而且,也丝毫不关心。
梁译由睨他,想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放弃。
包厢里仍旧那副样子丝毫未变,成年人的世界无非烟草与酒,还有数不尽的风流事。
天诚不让外来车辆进入,出租车仅在大门口停顿片刻便呼啸而过。
夏贻晚拖着麻木的身子,一步步向那栋豪华建筑走去。偶尔有小鸟略过头顶,清脆的叫声在夜晚的黑纱中格外明显。
停下脚步,她抬头,轻微拂过面上,带来点点干涩。刚才似乎这儿被泪水划过,干涸留下一道小小的印子。
视线投向前方,夜色包裹中,林様的这栋装饰精美绝伦的豪宅丝毫不减它自身的贵气。可是,再好的东西,不属于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这栋别墅,即使自己住了这么久,也完全不能称之为“家”吧?
腿有些发酸,夏贻晚终于从重重失落里暂且回过神来,她朝别墅内走去,按下开关,灯光瞬间照亮一切。
巡视一番,暖色灯光也驱赶不走屋里的萧条景象。
夏贻晚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这儿那些自己不能再熟悉的陈设布景。不远处的时钟还在嘀嗒嘀嗒地工作,细小声音却在整间屋子里回荡。
换了鞋,她走至沙发前坐下,蜷起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间。万籁俱寂之时,一切声音总能被无限放大。
脑海里如同放映电影一般,夏贻晚过去同林様的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他捧起她的面庞,在她额前印下一个亲吻;第一次的那个夜晚,林様搂着夏贻晚,耳旁一遍遍的呢喃,安慰着让她不要紧张;手指在身体四处留下触碰的痕迹,像是烈火,点燃夏贻晚的爱情。
冷气带着风铃,轻灵声响不断,好像童话故事中,抖动翅膀的精灵仙子一般,无形之中撒下一片片粉末。
到现在,她自说自话离开酒吧,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一通电话,甚至一条询问的信息都没有。
快速洗漱完,冲去沾染在身的烟酒味,夏贻晚躺在那张空荡的大床上,盯着落在天花板上的那些外部光线留下的斑痕。
之前自己总是说,要离开要离开,但往往都狠不下心来,总有牵连着林様后背的线,始终让她犹豫不决。
但是今天,一定是个机会。
她翻身,组织了一番语言,不抱希望地发了条微信给先前联系过的房东,询问租房问题。
没想到这个点房东居然还没有睡,消息刚发出去没过五秒钟,回信便来了。
【可以可以,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呢。】
夏贻晚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呆,没有犹豫,打字速度出奇地快。
【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呢?租金都好说,越快越好。】
【什么时候都可以,明天有时间见个面吗?】
看着这条回信,夏贻晚叹了口气,长舒以后,终于弯起嘴角。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并且,绝不回头看。
那晚,夏贻晚的睡眠很浅,一惊一动就能吵醒她。然而,林様却没有回来。
她没有继续将他放在心上,起了个大早,先是同房东见了面,仔细洽谈了租房相关。似乎谈合约这方面,夏贻晚总是格外的顺利,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纷争,两人便谈妥。
接下来的,就都是夏贻晚自己的时间了。
她挑了河洲区的家具连锁市场,好好购置了一番自己的新家具成品,并且联系卖家在周末结束前送去新家。
大框架基本上决定完,夏贻晚便计划着这两天就从林様那儿搬出来。
脑子里想着,毕竟在天诚住了一年多,想要完完全全脱离他的世界,也许有很多东西要带。
但站在自己房间,面对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夏贻晚发现,几乎所有东西,都沾染着自己和林様的回忆。
到最后装进行李箱的,就只有入住时自己带来的几件衣服,几个小饰品。
这两天自己总是在外奔波,这儿只是被当做栖息之所,然而林様却从未回来过,昔日带个夏贻晚温暖的别墅,现在看来倒是满满的荒凉。
夕阳切入地平线的那一刻,夏贻晚站在别墅跟前,背对着通红的日光,回过头来最后看了眼这个地方。
再见。
她在心里默念,转回头迎接夕阳的照拂,迈开步伐,离去。
近期对于周鹭来说,简直如同地狱修罗场一般的存在。
k.u资金链遭到林柏与何陌扬联手攻击,几乎快要崩溃,林様时刻处于低气压的暴风地段,自己作为助理,情绪自然也高涨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林様靠自己的人脉谈妥一笔合作,作为第二股东的梁译由那里也同意出资共渡难关。
有了新希望,整个品牌连带老总林様,大周末活生生地在公司里加了两天的班,这才从那股将死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谁知,林总家里又出事了。
周五晚上,周鹭将夏贻晚送去酒吧就掉头回了家,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那次似乎是周鹭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林様回家以后,发现自己的小女孩不见了。
找遍整个别墅,连地下室他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夏贻晚的身影。
打她电话不接,发微信也石沉大海,周鹭知道林様的脾气,并不是一个喜欢等待且做无用功的人。既然对方不肯接电话,那他索性也不去找她。
k.u的总裁办公室里,周鹭曾听到林様和梁译由的对话。
“大概跑出去了,肚子饿了就会回来。”
梁译由背对着自己,周鹭不知道他面上究竟作何表情,只听见坏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