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音还没吐完整,被另一道声音覆盖。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男声。
“我不听我不听!”女声。
“……”
“……”
这一次,大家终于找到了铃声的来源,齐齐将目光投过去。
一直坐在后方的林嘉明起身,走到景詹身后,低声提醒:“是您的手机。”
景詹自然也注意到了,桌面上亮起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天下第一美。
“……”
景詹在一众复杂的注视下直接将电话挂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继续。”
也亏得在座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没有人笑出声来,但脸色也都很精彩就是了。
谁都知道这位位高权重、难以接近的执行总裁行事严谨,最不喜开会时有人电话响,之前有个主管就是因为家里有事电话响了两次,直接被赶出会议室,让他“解决完了再进来”。
没想到他自己也会犯这种错,还用这么品味独特的手机铃声。
别说,配合着小王总那些不忍卒听的汇报,还挺应景。
林嘉明默默坐回去,眼观鼻鼻观心。
作为总助,他很清楚,景詹的手机常年静音。
从昨晚到现在,有机会碰到他手机的,只有一个人。
气儿撒得差不多了,景念桐这才满意地收手。
喝光杯子里剩余的酒,趿着拖鞋回到卧室,重新裹进被子里,借着酒劲补觉。
这是景念桐出道的第七年。
也是她跟景詹的第七年。
景念桐自认,作为一个情人,她还是蛮称职的。
除去赶通告的不可抗因素,他召之即来、他挥之即去;永远保持最好最美的状态,让他享受一个美丽绝伦、毫无瑕疵的情人。
毕竟论皮肤和身材保养,谁能超越女明星呢?
但,美人有美人的脾气。
简而言之,她喜欢作。
而景詹对她的作一向纵容,或者说是冷漠。
陷入睡眠的前一秒,景念桐混混沌沌地想,除非盛邦集团破产,否则,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什么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各个部门及分公司的汇报结束,景詹微抬了下手指,林嘉明将一份文件送到小王总面前。
“从明天开始,盛新副总经理高胜升任总经理,人事变更通知会在一小时之后下达。辛苦各位,散会吧。”
景詹系上西装第一颗纽扣,起身。
正计划着待会儿找个地方喝几杯的小王总瞳孔一瞬瞪大,咻地一下站起来:“你要撤我的职?”
本就是靠着集团副董的爹才挡上这个总经理,挂着职位混了几年,仗着有人撑腰,赔了20个亿也没放在心上。
又自恃比景詹年长个两岁,在他面前惯以兄长自居。
“vev200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相信我,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景詹第一次正眼看向他。
“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果能犯两次,那你应该去检查一下智商。”
小王总被他这么落面子,压着不爽:“我爸为盛邦贡献了一辈子,景叔叔都得给他三分面子,你凭什么敢动我?你们姓景的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等我爸回来,我让他亲自跟景叔叔说。”
“我不认为三十几岁遇到事情只会哭闹找家长的人,有能力管理一个公司。”景詹冷淡肃然的态度让人倍感压力,一片寂静里,他凉凉的嗓音格外扎心。
“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幼稚园,没断奶,就回去断干净了再出来。”
王副董是盛邦的老人,景擎宇顾念着交情,一直纵容公司养着这么一个二世祖。景詹接手集团,放任他两年已经仁至义尽。
“你!”小王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景詹说完便转身离开,林嘉明上前为他拉开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
他的背影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不留情面的指令:
“给你半天时间做完交接。六点会有人去清理你的办公室,如果你本人还在,一并清理出去。
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景念桐睡到下午才醒,小满过来替她收拾行李。
餐厅有准备好的早餐,种类丰盛,光粥就有三种选择,分别照顾到她和景詹的口味,不过早就凉了。
小满帮她加热,景念桐挑挑剔剔吃了几口。
“吃完记得把退烧药吃——算了,你喝酒了还是别吃药了。”小满暴躁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回来了,一回来就折腾发烧,发烧了你还喝酒,我真是服了你们,一个一个心里没点数!”
“不怪我,”景念桐喝着粥悠悠说,“你去骂景詹。”
小满黑着脸冷哼一声:“我哪有那胆子。对了,刘总上午通知我,让你今天去公司一趟,向虹那边砸了钱没拿到奖,告状告到他那儿去了,可能要找我们麻烦。”
景念桐算了下航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的空余。
“嗯。”
“要不让大牛哥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昨晚……”都搞到发烧了,也不知道有多激烈。
小满轻嘲的语气,“……应该挺累的吧。”
景念桐抬头,拈着勺子在空气中一晃:“不累啊,他十分钟就完事了。”
小满差点呛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开始胡言乱语。
“……挺好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刚说完这句就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蹲在行李箱旁边一回头,看到走进来的男人,顿时脊背一凉。
“景、景总……”
第4章
黑色大衣裹着室外带进来的寒意,衬着景詹没有表情的眉眼,灰调的大理石地板和背景墙相得益彰,轮廓显出一种锋利的冷感。
他脱下大衣,里面是一贯讲究的高定西装,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像是英剧里优雅矜贵的贵族绅士。
小满一直觉得这位太子爷有一副可以吊打娱乐圈一众男爱豆的好皮囊,只可惜太有距离感,别说亵玩了,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僭越,要是不慎对上他的视线,那得抄九族。
小满一边在心里祈祷他千万别听到自己的话,一边迅速把箱子一合,决定先走一步。
她小声跟景念桐说了句:“我先去车上等你。”
然后拎起箱子,猫着腰贴着墙飞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景念桐倒是怡然自得,翘着二郎腿继续喝粥,脚尖吊着拖鞋闲适地晃。
景詹走进来,说话时没什么波澜,像是一句纯粹的询问,黑沉的眼睛扫过她。
“你动了我的手机?”
“有吗?”景念桐拿起餐巾,优雅地抿了抿嘴角,“哦,可能是我昨晚梦游了吧。”
景詹这人滴水不漏,轻易不会给人拿捏到把柄,手机里自然不会存放什么商业机密。甚至密码都没费心设置,跟家门的一样。
“下次梦游记得提升一下品味。这种智障桥段,会让人怀疑你的戏是否有欣赏价值。”
“你又不看我的戏,我的身体有欣赏价值不就够了。”景念桐歪头冲他笑。
她本就生了张美艳绝色的脸,一笑起来,双眸潋滟,夺目摄魂。
景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短短两秒,难得的没反驳,只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一句:
“工作的时间别捣乱,下不为例。”
昨天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国,一早又去公司,他还没来得及倒时差。
捏了捏眉心,边解开衣扣,边抬脚上楼。
“找别人给你捣乱吧,我要回剧组了。”景念桐到玄关换鞋。
景詹停顿了一下,神色意味不明,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嗯”了声,上楼。
景念桐穿上外套,拉开门走了。
这是半年里两人的第二次见面,算了算,说的话也就十来句。
景念桐一年四季行程忙得紧,来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
光曜又新签了一批小艺人,景念桐走进电梯,后进来的一个小姑娘扭头看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你是景念桐吗?”
这时电梯门开启,景念桐墨镜下的唇角勾出温柔的弧度:“是啊。”
然后在对方激动的眼神中,走出电梯。
景念桐今天穿得很干练,衬衣搭黑色直筒西装裤,外面是长款奶白色大衣,手插在口袋,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身后跟着四个凶神恶煞的保镖。
市场营销部刘总监的秘书正在打闲聊电话,瞧见这阵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