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念桐拿手拨了一下花瓣。
距离景詹上次过来,已经四天了。
他倒是照旧每天定时跟又又通视频,景念桐这几天收工都晚,不是故意不接,没赶上。
“哥,你今天还要去啊?”
助理刚把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盒收拾干净,魏采已经换好便服,往头上扣了一顶棒球帽。
他这几天在制作音乐,在录音棚里待了三十多个小时,早上五点才回来。按他以往的脾气,熬大夜之后至少要睡一天一夜才够,这才没到晚上,竟然就起了。
魏采懒洋洋应了一声,打着呵欠往外走:“今天方姨不在。待会儿你定个餐送到姐姐房间。”
走到门口又说,“要容易发胖,但不腻的。定不好扣你工资。”
助理在他背后默默叹了口任劳任怨的气。
魏采见天儿往剧组跑,他的工作人员,跟剧组的人早都见怪不怪。知道他是来找景念桐,场工直接往导演的方向一指。“念桐姐在那儿呢。”
魏采往过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
一辆黑色商务车擦着路边停下,副驾精英模样的年轻男人下车,打开后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景詹照旧是一身高定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的讲究。
他与魏采的眼神相对,不到半秒便各自移开。
“嗳,景总。”总制片笑容满面过来迎接,热情招呼,“这边请这边请。听说盛邦今天有个发布会,景总这是刚从发布会过来的吗?上次您莅临指导,我在外地没赶回来,很是遗憾,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您。晚上我做东,请您吃个便饭,您一定要赏脸。”
景詹的身份,剧组有人知有人不知,不过见总制片如此殷勤,就算不知道眼前是哪位大佛,总之是个大佛就对了。
不少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赵副导跟在总制片旁边,表情讪讪地冲景詹笑了笑。
自打上回看出景詹的“不轨之心”,林助向他要剧组的飞页,让他找借口给拒了。
现在见着景詹,自然是有些尴尬。
上回景詹来,只在现场待了片刻就走了。宁蒙清只知道是个投资方,此时不免好奇,回头跟助理问:“这谁啊?”
“不认识,我去问问?”
“不用了,我自个儿过去吧。”宁蒙清年长,经验也丰富,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多结识一个投资人,就多条路。
她这边放下茶杯正要过去。
景詹对总制片的热络邀请无甚兴趣,清淡的嗓音拒绝:“不用了。我来等桐桐。”
——我来等桐桐。
不是找。
而是“等”。
桐桐……
周边静了一瞬,整个片场的声音好似都随着这句话消音。
景念桐正听导演说戏,没正眼瞧,知道景詹来了。
原本若无其事的表情,因为这句话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数不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集中到她身上,有吃惊,有怀疑,有八卦,难以言喻。
有反应快的,立刻将目光扫向魏采,带着复杂的意味在三人之间流转。
魏采跟景念桐关系好,在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他近来和剧方合作,借机光明正大地每天来看景念桐拍戏,出现在剧组的频率比某些演员还高。
他对景念桐的穷追猛打,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这猛地又来一位“竞争者”,还是个财力雄厚的投资方,一下子让剧情更精彩了。
景詹的简短五个字,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既表明他和景念桐有私下关系匪浅,又暗示他们提前有约。
魏采没理会投向他的那些视线,看了眼景念桐,然后拧眉盯着景詹。
现场的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紧绷,魏采抬脚走到景詹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也来等姐姐。一起?”
宁蒙清先是表情有些古怪,随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昨天还说呢,咱们念桐魅力就是大,这又是有人天天送花,又是魏大才子天天等你收工,现在又来一位帅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念桐。”
这下,就连导演都放下剧本,对景念桐说:“要不你先去处理一下私事。”
景念桐往并排而坐的二人扫了一眼。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气焰乖张。
懒得搭理,她笑着回宁蒙清:“赵副导给清姐介绍吧,我正拍着呢。”
赵副导被拎出来,只好去给宁蒙清介绍了一下。
宁蒙清撇了下嘴,嘀咕:“都胖成这样了,还这么招蜂引蝶。”
“你说什么?”赵副导没听清。
“没什么。景念桐跟他什么关系啊。”
赵副导心里也没谱,打着哈哈:“这我哪儿知道。”
这一下午,片场史无前例的安静,拍摄间隙的闲聊少了,工作人员的插科打诨少了,效率都比平时高了一截。
实际拍摄的过程和剪辑之后播出的成品大相径庭,一个镜头需要重复许多遍,冗长反复的过程毫无趣味可言。
魏采却看得津津有味,拿着手机抓拍专心工作的景念桐。
“詹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他一声自然的“詹哥”很不见外,引得景詹看向他。魏采举着手机,也不看景詹,边拍边闲闲道:“我跟姐姐认识好久了,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给她探过班。”
景念桐的剧组,魏采每个都报过到。
他确实没见过景詹。
景詹也确实没给景念桐探过班。
魏采的刀子,一扎一个准。
“你跟她认识多久了?”景詹问。
魏采转头笑了一下。“四年九个月,一千七百四十五天。”
景詹不动声色,将刀子拔出来,再还回去。
“没听她提过。”
一来一回。
一个平手。
魏采的笑在脸上维持得很好,不乏挑衅地轻挑眉。“我们的关系不用提啊。跟你不一样,我呢,喜欢她从来不藏着掖着,全天下都知道。”
是的,整个娱乐圈都知道魏采和景念桐私交甚好,景魏cp还拥有一批数目不少的姐弟cp粉。
而景詹,无人知晓。
情敌间的攀比幼稚又无趣。
景詹垂下眼睑,手指扣着玻璃杯边缘轻轻一转。
“她自己知道。”
两尊神在剧组干扰人心,导演提前收工,结束了拍摄工作。
景念桐卸妆换好衣服,素颜走出化妆间,景詹立在不远处,正单手插在口袋接电话。他的视线落到景念桐身上,结束通话朝她走过来。
天已经半黑,剧组炽亮的灯从斜侧投射,他的身形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膜。
魏采的手从斜刺里伸来,勾着景念桐的肩将她带向自己。
“仙女姐姐下班了。”
景詹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半秒。
跟在后面的小满不忍心再围观这个修罗场,抱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景念桐的外套在她手里。
气温一天比一天更低,夜里起风颇冷,景詹脱下西服给景念桐披。
魏采再一次捷足先登,抢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景念桐身上,笑眯眯道:“今天降温,晚上冷。”
景詹做到一半的动作停住,眉头微压。
小学鸡争风吃醋,幼稚。
景念桐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丢给魏采。
魏采接住外套,却还是盯着景詹,谨防他趁自己不备成功。
景念桐瞟了瞟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想给别人披衣服,要么你们互相换着披吧。”
“……”
魏采一阵恶寒,把自己外套穿好休战走开,“回家吃饭。”
景詹的西服没再穿,挂在手臂上,和她并肩。
“今天这么闲?”景念桐问。
“这几天休息。”
景念桐想起上回他说“下周休息”。
工作狂人景总休息的次数很少,即便休息,也从未干过在剧组等她一下午这种事。
简直稀奇。
回到酒店,魏采正要跟着上楼,被景念桐赶客:“今天自己吃饭吧,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