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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要解释,她向我摆摆手,“行了,你不用担心我,姐会搞定这件事的。”
    当时我就知道江依燕是在安慰我,可是我没想到这件事后来会闹那么大的动静。
    因为开业那天卖了不少货,店里的货不够卖得了,我让小桥未久给我看着铺子,我四处收货。
    我之所以让小桥未久看铺子,有几个原因。
    一、她长得模样儿跟江依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大家都知道这个店是江依燕的,有不少慕名而来的铁杆粉丝都愿意来买东西,而且买东西不讲价儿;
    二,小桥未久的程序里设计了一套计算系统,她是个天生的会计师,账目算得清楚无比;
    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忠心无二。
    古玩行的猫腻天大,有不在少数的伙计会趁着掌柜的不在玩猫腻,比如说:东西了五万,他在账上就记三万,掌柜的也没办法。
    有小桥未久看铺子我再放心不过。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会去“鬼市”和“床交会”转几圈儿。
    “鬼市”是以前的叫法。
    以前,每到周日,在古玩市场旁边有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这个地方天不亮会聚集很多人。
    这些人有来捡漏儿的,也看热闹的,但是大多是一些盗墓者,还有一些小偷,以及一些家里揭不开锅,把家里秘不未人的好东西偷出来卖换钱的。
    因为这里的买卖大多是见不得光的,所以,都是在天不亮的时候交易,天一亮就散了,所以,叫“鬼市儿”。
    因为这里的东西大多是非正常渠道来的,所以,经常会遇上让人心惊肉跳,激动不己的好东西。
    而且,这里的卖主大多不是专业的卖古玩的,所以,假东西也少。
    所谓的“床交会”指的是一些外地人来天卫市卖东西。
    天卫市是座千年古城,临近天子脚下,往来客商众多,货品物流非常多,所以,买卖好做。
    有一些外地人手上有了好东西就拿来卖。
    他们大多会提前几天住在古玩市场附近的小旅馆里,租一间房,两张床,一张床睡觉,一张床摆东西。
    因为闲来无事,所以,这些人经常会相互窜房间看东西,有时业内人就会相互交易,不再用去古玩市场上卖,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笔费用。
    时间长了,就把这种交易弄成“床交会”了。
    “床交会”也经常会遇上好东西,我之前收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从“床交会”收的。
    我转悠了几天,收了三十多件东西,花了不少钱。
    我就想歇歇,在店里等。
    在店里等有人送货上门,也是我们古玩行的一种收货的手法。
    因为一些外行人不知道鬼市和床交会的事情,有了好东西或者家里需要钱了,就会拿到店里卖。
    这天中午,我和小桥未久、孙悟空刚吃饭午饭,我坐在店里的一把太师椅上晒太阳。
    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人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个年轻人,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纸箱子。
    中年人一身漂亮的白色唐装,梳着大背头,脖子上戴着块玉坠,一只手腕上戴着副沉香串儿,另一只腕上是一块老款的百达菲丽手表。
    气质潇洒,派头十足。
    他进来后,先是四下看了看我货柜上的东西,抿着嘴,不时地摇头,似乎对我货架上的东西颇不以为然。
    我知道这是卖主。
    有些卖主来店卖东西,大多会这样,先看一遍,然后表示我店里的东西,不如他拿来的东西,这样为下一步的交易做好铺垫。
    我吩咐小桥未久端上来一杯茶,请中年人坐下,聊了几句。
    中年人出口不凡,话里时不时地带着些古雅词儿和外文,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主儿。
    他和我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就是不往卖东西的事儿上说。
    我知道,这是个行家。
    有些不懂行的人来卖东西,不会绕太大的弯子,进来就把东西拿出来让店家看,可以交易就交易,不可以交易拿东西走人。
    懂行的人一般不会这样,他们一般是采取温朋煮青蛙的方法,先是跟店家东拉西扯,慢慢聊天。
    这样做,一个是探查一下店家的眼界高低,另外一个可以让店家着急。
    因为有的经验不足的店家看到有人来卖东西,就着急要看,这样就变主动为被动了,卖家就可以提高价格。
    这个中年人显然是后者,他非常得懂行。
    他不往正题儿上聊,我也不聊,更不主动跟他提东西的事。
    我们聊了的近一个小时,中年人身后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频频给他使眼色。
    说着向那个年轻人示意了一下。
    年轻人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貌似宋款的汝窑笔洗,非常小心地放到我面前。
    我溜了一眼,微微一笑。
    中年人一通吹,说这个笔洗是祖上历经几代传下来的。
    这叫“讲故事”。
    古玩行里,一些卖家,为了显示自己的东西传承有续,就给自己的东西编一些曲折离奇的故事。
    我静静地听着他讲。
    他讲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看我不为所动,有些着急地问:“掌柜的,我这说了半天了,你倒是给句话儿呀?”
    我指了指那个汝窑笔洗,“您这故事讲得不错,但是这东西不老。”
    “不老”就是新的,是假的。
    古玩行的人做生意讲究给人留面子,不能说东西真和假,而说老和新。
    中年人一听,面色一沉,有些不悦地说:“年轻人,你怎么知道这东西不老呀,你瞧瞧,这可是三足芝麻钉儿,正宗的宋款汝窑特征。”
    我微微一笑,“先生,像您这种三足芝麻钉儿的汝窑,我一天能看几十件,宋款汝窑存量极少,全世界加在一起不到二百件,绝大部分存在各个大藏家和各家的大博物馆里,不可能轻易出现在市面上。”
    中年人不服气,“你这话说的,漏儿是什么呀,就是……”
    我摆了摆手,“你且先不用说什么漏儿,您就看看你这东西的色儿,正宗的汝窑必定是灰里泛着蓝,你再瞧瞧你的东西,泛着绿,像你这路货色,古玩市场少说也有几百件。”
    中年人皱皱眉头,“年轻人,我这可是亲眼看着几个农民从一个古墓挖出来的,我这里有视频可以作证。”
    说着挥手要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给我看视频。
    我摆了摆手,“不必看视频了。我告诉你吧,这个套路在我们行里叫‘吃现席’,人家把‘饭菜’准备好了,是故意当着您的面儿挖的,让你觉得是现出土的真玩意儿。”
    中年人向我伸了伸大拇指,“年轻人,有见地。”又向年轻人示意了一下。
    年轻人把这个笔洗收回箱子里,从箱子里又拿出由几张报纸包着的一个瓶子。
    年轻人把报纸拿下来,把瓶子又拿到我眼前的桌子上。
    我瞄了一眼,心中不免一动。
    从器型和款制上看,这东西老,我又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心里激动了起来。
    这东西是老东西,而且是那种开门老。
    所谓的“开门”,指的是东西非常符合某一个时代的特征。
    这个瓶子,长颈,长圆腹,圈足外撇。颈两侧各置一螭耳。
    器身自上而下装饰的釉、而且是多层釉。所使用的釉上彩装饰品种有金彩、珐琅彩、粉彩;釉下彩装饰品种有青花;还有釉上彩与釉下彩相结合的斗彩。
    非常符合乾隆瓷器的特征。
    只是瓶子上有一层油。
    我闻了闻,有一股厨房里的菜味儿。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这油是怎么回事呀?
    他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家里的人不懂这个,没把这玩意儿当回事,就放在厨房里,天长日久的,就糊了一层油,正常。”
    说着,他一挥手,对年轻人说:“二子,你给掌柜的擦擦。”
    年轻人掏出一块小毛巾,在瓶子上使劲地擦了擦,然后又递给我。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这瓶子绝对是老东西,不会有错儿。
    我问中年人:“什么价儿?”
    中年人伸出一根手指头,“不二价儿,一百个。”
    一百个就是一百万。
    像这种品相的东西在市面上四百万可以很容易走货,他要一百万,真不贵。
    一看这人就是懂行的人,四百万的东西怎么会只卖一百万呢?
    这不合乎常理呀。
    中年人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之所以卖这么低,是因为我马上得走了,耽误不起,想着赶紧的把东西脱手,换成现钱。”
    他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可是,我一直相信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四百万的东西卖一百万,绝对有妖!
    我让小桥给我拿了个放大镜过来,拿着瓶子来到窗口前,就着太阳光一点一点地看。
    中年人似乎有些着急,在一旁催促,“掌柜的,这东西没错,绝对的老东西,你最好快着点儿,我还有事儿呢?”
    他这一催,我心里更嘀咕了起来。
    有些人卖假东西,见买家看得仔细,担心看出破绽,就会在一旁催,一则可以促使交易快点成功,二则可以搅乱买家的心神,让买家做出错误的判断。
    我看了他一眼,“先生,急什么,这可是一百万的东西呀,你得容我多看几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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