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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镇国侯府上上下下被尽数斩于午门,他仍忌惮着他。
    夏朝生收拢五指,急促地咳了一声。
    他不埋怨重生的时机不对,他早已习惯这幅残破的身躯。
    再者,前世因修来今世果,能重生回到现在,已是上天垂怜,就算变成了病秧子,又如何?
    他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首先第一件,就是把刚跪没的圣旨要回来。
    夏朝生躺回床榻,磨了磨后槽牙。
    他自刎后,没寻到黄泉路,也没找到奈何桥,被迫穿着一身繁琐的宫装,跟在穆如归身后,过了三十年。
    他哪也去不了,只能跟着穆如归,看九皇叔耗尽全部的心神,替他报仇雪恨。
    那滋味……不好。
    可夏朝生无计可施。
    他是一缕孤魂野鬼,可怜巴巴地困在方寸之地,就像是被一道锁链,缠在了穆如归的身旁。
    生前,夏朝生从未觉察到穆如归的爱慕之情,死后,倒是感受了个淋漓尽致。
    他一开始羞愤难耐,仗着自己是一缕幽魂,指着穆如归的鼻尖,破口大骂。
    他说自己是穆如期的男后,穆如归将自己抱入皇陵乃大不敬。
    他说自己叫他一声九皇叔,他怎么能做出如此违背伦理,大逆不道之事……
    他骂着骂着,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世间最可笑之人。
    “生儿!”夏朝生的思绪被一声悲悲戚戚的呼唤打断。
    他勉强起身,一身素衣的裴夫人已经跌进了床帏。
    裴夫人出身清河裴氏,是镇国侯的发妻,也是夏朝生的生母。
    裴夫人攥着夏朝生的手,哆嗦得比他还厉害:“让娘瞧瞧……快让娘瞧瞧!”
    她捧住夏朝生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哇得一声哭了:“你知不知道,你……你把娘吓死了!”
    “宫里来的太医……太医说你不行了,要……要用寿材冲喜……”
    “娘把全上京最好的棺材都给你……都给你买来了……”
    “你可总算醒了啊!”
    夏朝生:“……”
    夏朝生忍俊不禁,握住裴夫人的手,低声认错:“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裴夫人的哭本算半个苦肉计,想着用眼泪把儿子劝在家中,不再寻死觅活地去找太子。
    而今,夏朝生反过来道歉,裴夫人心潮涌动,更多的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生儿……”
    她恨恨地捶着夏朝生的肩膀:“你吓死娘了,你吓死娘了!”
    夏朝生大病刚醒,经不住捶,跌回病榻,眼皮子发沉。
    裴夫人见状,大惊失色,仓惶起身:“太医,太医都去哪儿了?”
    夏花和秋蝉也冲进来,扑到床边,含泪唤“小侯爷”。
    “我无事,就是有些累。”夏朝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拉住裴夫人的手,轻轻地捏,然后头一沉,再次陷入沉睡。
    他不捏还好,一捏,裴夫人当自己把孩子捶晕了,后悔夹杂着自责直冲心口,双腿一蹬,也跟着晕了过去。
    镇国侯府内登时鸡飞狗跳,上好的棺材又开始往侯府里抬。
    看热闹的人无不摇头,皆道镇国侯府的小侯爷要没了。
    与此同时,上京城门轰然而开,黑云般的玄甲铁骑涌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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