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临行前,特意吩咐我,说要将全上京最好的寿材送到侯府,以祝小侯爷身体康健!”
夏荣山听得两眼发黑,哆哆嗦嗦半晌,方才磨着牙行礼谢恩,同时想,夫人果然永远是对的。
……九王爷不是我儿良配!
4、004
夏花匆匆离去,很快,又面色古怪地回到夏朝生身旁。
“小侯爷……”她欲言又止。
“嗯?”夏朝生捧着手炉,觑见她面色,心下一片了然,“见着棺材了?”
夏花点头,跪在榻前,斟酌着说:“侯爷瞧着……不大高兴呢。”
她说得含蓄,实际上,镇国侯哪里是不高兴?
镇国侯快气死了。
夏荣山心里那点对九王爷的好感,硬生生被棺材磨没了。
反观黑七,非但不畏惧镇国侯黑如锅底的面色,还站在自己背来的棺材前夸夸其谈,说这口棺材乃金丝楠木打造,里外双层,里头还镶着夜明珠。
“来来来,侯爷,我开棺给您瞧瞧。”黑七殷勤地蹲在地上,双手使力,轻轻松松地推开了棺材盖。
镇国侯气了个够呛,顾忌着九王爷的颜面,没有当面呵斥黑七,但等黑七走后,夏花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愤怒的咆哮。
“小侯爷……”夏花心里的念头滚了又滚,不知如何评价九王爷,干脆伸手替夏朝生掖被角。
她自幼跟侯府中的师傅习剑,有不凡的功夫傍身,天再冷,手也是温热的,所以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夏朝生的五指时,宛若碰到了冰。
夏花鼻子一酸,想起小侯爷病倒前的模样,红了眼眶:“您不必再担心圣上的赐婚了。依我看啊,侯爷自会替您去陛下面前求情的。”
“求情?”他动了动发僵的手指,缓缓摇头,“去告诉父亲,上朝时,无论陛下说什么,都不要主动提及我的婚事。”
夏花闻言,难掩震惊,脱口而出:“小侯爷,您真不想嫁给太子殿下了?”
要知道前几日,夏朝生还哭着闹着要镇国侯去陛下面前求情呢!
夏朝生望着半掩的窗户,勾起了唇角,眼里闪过半明半昧的水光:“你说呢?”
夏花自知失言,慌忙跪拜在榻前:“奴婢……奴婢不该提太子殿下。”
“慌什么?”夏朝生收回视线,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你没说错,起来吧。”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若不是睫毛还在颤抖,仿若陷入了沉睡。
夏花见夏朝生不似生气的模样,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轻手轻脚地点燃了床头的香炉。
“连你都这么问……”清浅的声音忽然从侍女身后飘来。
夏朝生的嗓音低柔,如同缠绵的春雨,含着泉水般潺潺的笑意。
“连你都这么问,更何况是陛下呢?”
夏花指尖一颤,一小截香灰落在她的指尖,她却不觉得痛,待屋外传来秋蝉的脚步声,才惊呼:“小侯爷,您这是……”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夏朝生对她眨了眨眼,“还是你觉得,陛下会允许太子殿下娶一个将死之人?”
夏花浑身一震,电光火石间,隐隐明白了夏朝生话里的意思。
若梁王得知夏朝生命不久矣,绝不会同意他嫁入东宫。
因为大梁未来的天子,绝不能娶一个将死之人。
可她还是不信夏朝生彻底放下了太子殿下,忍不住试探:“您刚刚的话,奴婢会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侯爷,但……但太子殿下还在金銮殿前跪着呢!”
“……小侯爷,您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夏朝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了短促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