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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穆如归漆黑的眼睛里亮起微弱的光,如同浓稠夜色里的星辰,转瞬即逝。他一点一点松开攥紧的手指,绷紧的肩膀也缓缓放松,最后垂下眼帘,再次捧起茶碗,不紧不慢地抿。
    夏荣山摸不清穆如归的心思,也不敢厚着脸皮将九王爷往侯府外赶,只能板着脸站在一旁,时不时听下人汇报夏朝生的情况。
    什么夏朝生翻身啦,夏朝生咳嗽啦,夏朝生翻身然后又咳嗽啦……事无巨细,夏荣山听得全神贯注,坐在上席喝茶的穆如归也紧绷着神经,一字不落地听。
    而翻身又咳嗽的夏朝生刚自昏迷中惊醒,有气无力地扶着床沿干呕。
    夏花含泪拍着他的背,自责不已:“奴婢就不该让您出去吹风!”
    “与你……与你有什么干系?”好好一句话,夏朝生说得断断续续,中间吐了一次,继而气喘吁吁地瘫在榻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意识模糊地想,以前嫁入东宫时,他好像也是这样,虚弱至极。
    但他嫁给穆如期当夜,就得知了可怖的真相,所以撑着病体,靠恨意活了下来。
    如今呢?
    如今他也要活下去,因为他想见穆如归。
    “九叔……”夏朝生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喊,“九叔……”
    “小侯爷在说什么?”端着药的秋蝉蹙眉问夏花。
    “我只听到一个字。”夏花黯然摇头,伸手接过药碗,放在床头,“似是……‘九’?”
    “九?”秋蝉不安地跪坐在床边,攥着衣摆,喃喃,“难不成,小侯爷在说九王爷?!”
    夏花一惊:“你快去前面瞧瞧,九王爷是不是来了?”
    秋蝉赶忙点头,然而不等她起身,卧房的门就再次被人敲开。
    “两位姐姐,小侯爷如何了?”来的,是镇国侯身边的小厮,他搓着手,不住地跺脚,念叨了两句“天真冷”,一抬头,就被神情紧绷的夏花和秋蝉按在了墙边上,吓得双腿成了面条,直往地上滑,“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小侯爷出事了?!”
    小厮最后一句话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惊动了屋外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全吓傻了。
    秋蝉气得满面通红,揪着小厮的衣领:“糊涂东西,这种话也敢乱说?小侯爷好着呢,你在这儿咒小侯爷,有何居心?”
    她教训小厮的档口,夏花冷着脸将门前挤着的下人赶走了。
    小厮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两位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已经被九王爷吓去了半条命,再被小侯爷吓一吓,我真要去见阎王了!”
    夏花和秋蝉听他提到“九王爷”,暗中对视一眼。
    夏花轻咳道:“九王爷来了?”
    “可不嘛?”
    “九王爷真如传言一般……”秋蝉忍不住追问,同时用手指悄悄点了点自己的右腿。
    小厮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见四下无人,便将声音压成细细一线:“是真的!手上脸上都有伤疤,可吓人了!”
    秋蝉小小地惊呼一声,用帕子捂住了嘴。
    这可怎么办呢?
    她随侍小侯爷多年,自知他审美。
    若九王爷俊美不凡,英俊潇洒,瘸了一条腿也就罢了,可听小厮的话,这分明就是个满脸疤痕的丑八怪,如何配得上侯府的小侯爷?
    要知道,若不是夏朝生为了太子殿下,吞下改变体质的药丸,想要嫁入侯府的贵女,能从侯府门前一直排到城外!
    这……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吗?
    秋蝉急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尖,双眸也含了稀薄的泪,要不是顾忌夏朝生还在睡着,说不准就要叫出声了。
    夏花也皱起了眉,但她比秋蝉心细,多问了一句:“王爷说要来看望小侯爷吗?”
    此等凶神恶煞,病重的小侯爷瞧见,怕是要吓得再晕过去一回。
    小厮连忙摇头:“王爷并未说过这样的话……我听前院的管家说,王爷是来向小侯爷道歉的,说是府中侍卫行为不妥,惹了小侯爷生气。其他的,倒是没说。”
    可惜负荆请罪的对象缠绵病榻,不宜待客,穆如归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原来如此。”夏花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中稍安,“你且回去吧,记得,小侯爷是因为病重才无法起身的,对王爷身边的侍从并没有不满,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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