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当初夏朝生转变了的态度,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梦中所见,不一定是假。
他的朝生,真的受苦了。
但是穆如归不敢当面问夏朝生。
不是他怀疑夏朝生,而是他不忍去想,夏朝生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自刎,才会狠心到,在颈侧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最恐惧的是。
那个伤害夏朝生的人,是自己。
穆如归开始变得提心吊胆,每日每日地陪着夏朝生,生怕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连侍从们都忍不住提醒他,他是陛下,夏朝生为后,怎么说,都该是皇后紧张陛下,而不是陛下紧张皇后。
可穆如归甘之若饴。
他宁愿自己小心一些,护住夏朝生一生周全。
他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知道做起了梦。
他或许……就是伤害夏朝生的那个人。
“九叔?”夏朝生午觉睡醒,见穆如归坐在榻前,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吓了一跳,“怎么不歇歇?”
他伸长脖子看龙案上的奏疏:“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穆如归揉揉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肚子,“可还难受?”
“习惯了。”在穆如归面前,夏朝生也没什么好装的,当即又栽回榻上,握着穆如归的手,无奈地嘟囔,“怎么还不出来啊……这个小家伙可闹死我了。”
“不许说那个字。”穆如归却毫无预兆地黑了脸,捏着夏朝生的下巴好一顿亲,“不吉利。”
夏朝生:“……”
夏朝生好没气地翻身:“九叔,那些怪力乱神,你信吗?”
他说完,自己先愣住。
以前他是不信的,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夏朝生自己愣住,就没察觉出穆如归的异样——穆如归也怔住了。
他们在怪异的沉默中,等来了无所事事的秦轩朗。
秦轩朗早就习惯了在凤栖宫中找陛下,来了,什么都不说,也不看,直接跪在地上,大咧咧地行礼:“臣有本上奏。”
穆如归按了按眉心,低声道:“说。”
“陛下,前太子殿下的宫殿,今儿个忽然倒了半面墙。”
就是穆如期瘫着的那个宫殿,因为年久失修,又无人照拂,不知怎么的,墙就崩了。
瘫在榻上的前太子吓了个半死,据说甚至突破极限,直接滚到了地上,刚好避开了砸下来的半块砖。
也是命大。
穆如归头疼:“既然如此……午门下不是有个小宫殿吗?把他挪去那里就是。”
他说得无心,夏朝生却猛地仰起头,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
前世,夏氏满门尽数死于午门下,今生穆如期与他一同重生,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他们上辈子的纠葛,就该在午门画上句号。
穆如归不知在夏朝生在想什么,见秦轩朗还跪在地上不动,实在是有些无语:“还有什么事?”
秦轩朗瞄了一眼放下龙帐的长榻,支支吾吾:“最近还有……还有许多大臣私下里议论皇后。”
穆如归的眉立刻挑了起来,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什么?”
他的皇后,岂是旁人能放在嘴里当谈资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