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万幸也是大不幸,我十分不看好他。”
“为什么?”钱佩英拧眉,在她看来,在踏实人手底下讨生活,比在爱征战的人手底下强太多了。
“媳妇,他势小啊!他现在和你这身体的爹住在一个城里,王爷府在那。
但不是他多看重河南城才住那,是他管的地方少,除了河南,往东接,他只管理大半个安徽省。
然后,没有然后了,连再往东的鲁州都不归他。
咱们这太平日子,怎么瞧怎么虚,不信你问问你闺女,我这大局观有没有错?咱们啊,想过消停日子早晚得搬家。”
宋茯苓点点头,言简意赅给她妈分析道:
“我爸说的没错,要么臣服,要么有野心就扩大势力跟人干,固守一方还胆小,早晚得让人吃掉,尤其咱们这位置。
妈,在现代的时候您应该听过的,郑州站,是唯一一个能到全国所有省会的火车站,可想而知,这地儿是重要的交通枢纽。”
随着宋茯苓这番话落,就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想般,外面传来了哐哐的急速敲门声。
三口人被这突然的敲门声震的,脸色都是一变。
钱佩英脸色变得最厉害,捂着心口道:“老宋,快点儿,你出去看看,这谁啊?往死里砸门。”
说完发现女儿要和丈夫一起往外走,她又一把拽住宋茯苓胳膊:“你别去,咱俩见谁也认不出来,别两句话就露馅。他们这古代太吓人,还是咱不了解的朝代,杀人跟剁小鸡儿似的。”
“妈,你冷静点儿,有点儿太草木皆兵了,咱不能总不出门吧?我爸让叫啥就跟着叫,谁能莫名其妙抓人就杀。”
理由很充分,钱佩英深呼吸两下,干脆跟着女儿一起出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当大门打开那一刻,才从现代穿来的三口人好像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们齐齐倒吸口气。
只看门外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他半边身子都沾染了血迹,怀中还抱着一名看起来四五岁模样的男童,男童满脸污垢,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
受伤的青年在看见宋福生等人时,一句话也没说,噗通一声就低头跪下了,随后用沾血的右手,从胸膛处掏出了一封信郑重地递了过去。
宋福生预感大事不妙,接过信高声喝问:“跪什么,起来说话,发生了什么事儿啦?”
得亏老牛头也跟来了,也就是宋爸爸之前提过的,那位岳父大人给留下看顾铺子的牛掌柜。
他之前没在第一时间露面,是跑去把骡子车拴上。
此时老牛头急的眼圈儿发红:“姑爷,快别问了,你问他没用。他叫四壮,是个哑巴,是老爷给少爷当年买的随从之一。您快点儿看信吧,老爷那面指定出事儿了,还得是发生大事,要不然小少爷不能被四壮抱来。”
“好好好,我这就看。”宋福生一边展开信,一边不忘点着少年郎怀里的男童,暗示性提醒没记忆的妻女:“你们赶紧给米寿抱屋里去,给吃点儿东西,也问问侄儿发生什么了。”
随着宋福生这番话,钱佩英和宋茯苓就一起看向了四壮怀里的男童。
小男孩也是在出现后第一次抬头,黑乎乎的小脸辨不清五官,只能看清黑白分明的大眼,眼里充斥浓浓的不安。
他好像已经渴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望着钱佩英,用嘴型无声地叫了一声:“姑母。”
钱佩英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在现代时,她是独生女,除了女儿,其他的小辈儿她谁也不稀罕,也根本没给人当过姑姑。
但是在这一瞬,很奇怪,就像是这个身体的情绪不受她控制似的,让她一下子眼里泛起了泪,心脏跟着一疼。
钱佩英上前接过男童抱怀里,感觉孩子身体一僵,顺着孩子后背小声唤道:“米寿,不怕,不怕了啊。”
宋茯苓反应更快:“娘,您带弟弟进屋吧,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爹,您也赶紧去医馆找个大夫过来,你看这位叫四壮的还流血呢。”
老牛头很怕宋福生分心耽误看信,立刻请缨:“小小姐,我去。四壮他们带来个骡子车,我正好用骡子车拉人脚程快。”说完不等回答就转身跑了。
新上任的小小姐宋茯苓,没有心思去矫情这新称呼,因为四壮失血过多,站起身时晃了晃,把她吓一跳,本能的伸手去扶。结果她伸手的动作把四壮也吓得不轻,当即一躲就撞门框上了。
然而还没等她尴尬呢,她爹那面倒是给她解了围,出现了让场面更尴尬的状况。
宋福生看信看的似乎是腿软了,自己把自己绊的急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没站住趴在院子里。
“爹,爹你没事儿吧?”
宋福生攥紧信,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有事。”
第七章 闺女,我害怕
宋福生将四壮搀进后院儿厢房,指了指脸盆,又指了指院子里的木桶。
那里面装的是平日里晒的水,以防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太凉,平时作洗洗涮涮用的:
“你自个儿先擦洗,躺下歇会儿,能多闭会儿眼就多闭一会儿,两天两宿没睡,抓紧时辰休息。要不然等会儿赶路,你这身体容易熬不住。
等老牛家来,再让大夫给你包扎,有什么事,你就冲前院大声喊我。”
嘱咐完,宋福生就急忙转头,扯了下女儿的胳膊就往前走。
宋茯苓本来想提醒她爸,四壮是哑巴,怎么冲前院大声喊人啊?
可看她爸语速那个快、那样的表情,又把话憋了回去。
她一手提着碍事的裙子追赶宋福生的大步子,一手指甲抠住手心,心里琢磨:老爸那句等会儿赶路,是什么意思。
宋福生给女儿扯进房里时,特意探头四处看了看,估计是觉得仅看不到也不保准,又让宋茯苓在房里大声咳嗽一声,他要站在门外听听隔音不。
宋茯苓:“……”
家里就他们一家三口,外加四壮,新认的亲戚表弟钱米寿。四壮被打发到后院,米寿跟妈妈在外灶房,老牛头去请大夫了,最快也得十分二十分钟后回来。
爸他这是防谁呢,还是他太紧张?
宋茯苓蠕动嘴唇,不安的紧紧攥住门把,小小声道:“爹啊,爹你有话就说吧,真没人能听到看到,你这样,我心慌。”
“草特妈地!”
宋茯苓:“……”
宋福生打开了话匣子,也像是打开了内心惊恐的大门。
一边转圈圈一边张牙舞爪骂道:
“真是倒了血霉了,都不给我喘口气的时间。咱三口人前脚才来这破地方,后脚就干起来了。我前脚说这地方不太平,后脚你这地儿的姥爷和舅舅,就都特么被推城楼上当炮灰了!这个齐王,完犊子玩意,没了,都没了,要破城了!”
“什么没了,他们,没?啊?”宋茯苓感觉自己听傻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在现代时、不,不是在现代了,少提现代。
宋福生发现女儿脸都白了,攥紧拳头,咬着牙强制命令自己要冷静,要有担当。
可他冷静没超过五秒:
“咱得赶紧跑啊闺女,你这姥爷信里可说了,齐王打不过要硬干,决不投降,其他城池的兵没到,他就给府城里的男的都推上去打仗,就米寿那么大点儿娃子不顶用才放出来。
而且已经下了充军通知,下面城池12岁到四十五岁,难怪我刚来那会儿,县衙老爷不在家,那这通知估计快马加鞭马上就要到咱们这了。”
“您不是童生吗,他们这地方对读书人会高看是不是?不是总听说能免劳役免什么的吗?电视里那么演。”
望着女儿眼含期盼祈求的神色:
“你看电视剧不认真,童生顶个屁,举人秀才也得去。打起仗来,皇上王爷也得照样死,人得先活命。守住城,以后有的是人考,差我一个?守不住,人家干打打不进来,不得来气?不得屠城?更不差我一个。我二十九,我指定得被抓。”
俩字被抓顶十句,宋茯苓一把抓住宋福生的手,急切道:“那您还磨叽啥呢,怎么和我那么多废话,痛快儿滴,赶紧,咱走,走!”最后一声走都喊岔音了,可见慌到什么程度。
走哪去啊,吃啥喝啥,就是走也不能啥准备也没有。
宋福生终于克制了一把,甩掉女儿的手,噗通一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进入空间前,他一边盘腿,一边不忘提醒了句:“快帮爸想想还需要啥,再帮我看着门,别让人发现咱家大秘密。”
说完也不等回话,就进入了打坐时间,精神上已经进入现代的家里翻找起来。
而宋茯苓直勾勾地盯了宋福生几秒后,也忽然动了起来。
先是跑到床前,抬眼看了看,发现帷帐都被钩子钩住了,干脆一把扯落,其实此刻她自己也不清楚,扯帷帐是要干嘛,就心慌意乱的看见什么拿什么。
然后拽过被子扔到地上,扯起床单当包袱皮就开始打包。
桌子上的烛台、针线篓和面油,脸盆架上摆放的香胰子、几块像擦脸和擦脚巾的棉布,稀里呼噜都扔进包袱里。
又打开衣柜,拽出几件颜色深的古代衣服,特意翻找了下棉袄和棉裤,但是发现根本就没有棉裤,全是裙子,还是那种能到脚踝长的马面裙,宋茯苓也嘀咕了一句真特么的。
就在她翻找古代穿的布鞋和棉鞋时,盘腿坐在地中间的宋福生,终于精神上从空间里出来了,也带出了从现代家里拿来的第一批货物。
“闺女,快看看,逃亡路上还能用到什么,还有什么缺的。”
宋茯苓回眸吓一跳,这一样一样的,真是难为她爸在空间里翻了。
宋福生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急火火道:“你先清点,把要紧东西装好,我再去找一圈儿,顺便再帮爸想想,等会儿怎么和你妈说能让她快速接受现实,别大呼小叫、又哭又嚎。”
说完,再次没动静,又进空间里了。
并且因为这次进的急,宋福生没像上次似的闭目,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腿,一动不动。
宋茯苓蹲下身,开始清点:
防雨绸双肩包一个,阿迪深蓝色背包一个,菜刀、斧头、甩棍、手电筒、2节电池、望远镜,酒精炉、大半箱酒精块、烧烤架子上的烤网,和古代人辨认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黑色日式锅、木铲子。
一桶5l没开封的豆油;
两袋未加碘的竹盐,两罐未开封的腐乳;
白糖变出来时是用纸胡乱包的,只倒出了一点儿,也就小半包那样。
是啊,在现代时,她和妈妈减肥,做菜都很少用糖,除非在家烤蛋糕,但是已经很久不烤了,所以打开一袋白糖能用很久,哪有存货。
宋茯苓瞪眼看老爸侧脸,心里想着:
你倒是拿点常用药啊,也不知道这回您能不能记得找,能不能找到,就在电视柜里呢。
唉,真是急人,你光让我提醒你,可我冲你喊话,你在空间里也听不着啊?
第八章 准备
爹真是亲爹,嫡亲嫡亲的。
宋茯苓感动的看向手里的衣服,虽然老爸第二波又忘了拿药,但是给她拿了衣裳。
而衣裳里有最重要的东西,内裤。
宋茯苓其实一直就想提这事儿,也一直想换身衣服来着,只是从穿越来就没消停,连口饭到现在都没吃上,哪还有功夫顾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