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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楚留香他们路线图, 又拜托他们入水牢去救李魏西,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演给季青阳看的戏,而如今随着他有意无意的引导放纵,这出戏显然已经到了最高潮。
    除了那坐在轮椅之上一脸虚弱的人,其他人都是他手中的木偶, 是那罐子里供他取乐的蛐蛐儿。
    李燕如如今已经不想在继续装下去了。
    所以他不答,但是季青阳也没指望要回话,他自顾自的摆弄着沙盘,突然瞥了一旁的李燕如一眼,出声道:“李燕如,你如今是想杀我吗?”
    下一刻,一柄长剑搭上了他的脖颈,剑锋幽蓝,泛着冷光。
    “真是把好剑。”
    此时二者间的气氛紧绷到一处即发,但是季青阳面色不变,甚至还有心思轻轻抚摸架在脖子上的这把剑,发出一声喟叹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李魏西在他手中,李燕如便不会杀他,哪怕恨极了也不会。
    “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燕如拿剑的手很稳,但是此刻却轻轻颤抖了起来。
    眼前的人清俊瘦弱,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但是通身的气势却依然清雅出尘,让人忍不住猜想,若是此人身体强健不必缠绵于病榻,又是何等的风华正茂。
    李燕如看着他,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
    当年家破人亡,他在黑袍僧的落脚点寻到了李魏西的半截短刀,又顺着蛛丝马迹一路追了过去,最终仍旧是蚍蜉撼树,被黑袍僧一掌击倒在地。
    当时李魏西面色青紫、中了毒昏迷着李燕如将他死死护在身后,双眸却死死的盯着眼前这面目狠厉的人。
    他未必不知道自己此行有去无回,未必不知道自己此次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但是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少年面前早就只有报仇一条路。
    更何况弟弟身死未卜,他便更没有时间来潜心习武,像那话本的中的侠士一般在多年后报了这血海深仇。
    话本终究是话本。
    江湖中恩怨情仇万万千,有多少如同话本里写的般圆满。
    李燕如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他一手拿着剑,背后护着李魏西,仰起头死死的盯着那即将下落的禅杖。
    此时门外是万道金芒,黑袍僧逆着光,高大的身躯被阳光模糊了轮廓,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剑客手中的剑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的。
    儿时父亲的话响在耳旁。
    与恶人决战时,哪怕即将命丧黄泉,也不能闭上眼睛,因为那是示弱、是认命,只要手中有剑,背后有人,那便一刻也不能退缩。
    所以李燕如没有闭眼,他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人,要看着那根禅杖打在他身上。
    巨响、血液。
    李燕如的意识一阵模糊,但是手中的剑却仍旧握的紧紧的。
    恍惚间他回忆起几天前在流星山庄看到的两具尸体。
    父亲手中的剑至死也未曾脱手,当初他应当也是像现在他护着李魏西般,护着母亲的。
    可是他没有死。
    最最绝望的时候,那个坐着轮椅的素衣男人将他们拉了出来。
    那坐着的男人像是一幅素雅之极的画一般,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清雅恬静,像是溪边的翠竹。
    季青阳待他们极好。
    为他们治伤,助他们报仇,最后又收留了他们。
    季青阳待绮媚他们也很好。
    李燕如曾听说,当初绮媚是被自己的丈夫卖到青楼的,季青阳将被打了个半死的她救出后,第二日便依着绮媚的想法送当初欺她辱她的那些人去见了阎王。
    人当知恩图报。
    这是父亲当初教他的话。
    李燕如看着面前之人神情复杂,他知晓眼前这幅瘦弱身躯下藏着一颗极其坚韧强大、狠厉果决的心脏,也知道他一旦翻起脸来,半分情面也不留。
    却没想到,他竟是狠厉到了如此地步。
    李燕如早知道自己会死,他当初想着放楚留香他们离开,自己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但是如今,却是将楚留香他们一起拖下了水。
    季青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出去。
    “李燕如,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显的不信任你吗?”
    季青阳抚上了他颤抖的手。
    “你太心软了,若是我,面对一个即将要杀自己的人,哪怕他是我的授业恩师,我也不会动摇半分。”
    季青阳眯眼看着他,突然说道:“你们两个真的很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剑客都是这个脾气,连现在你看我的目光,都像他那时看我的一模一样。”
    “江城。”
    李燕如沉声道。
    “对啊,江城。”季青阳笑出了声,突然一把抓住了剑刃,鲜血瞬间染满了双手,“当初他也像现在这样拿剑指着我的脖子……“
    “拿着我给他铸造的剑指着我的脖子!”
    他的手越收越紧,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
    李燕如一惊,急忙抽回了剑。
    季青阳低垂着头在那儿笑着,“你看,连反应都一模一样。”
    “那年城内瘟疫,我在他七岁的时候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我花了三年铸了把剑送给他,他说此生此世,江城这个人,和江城手中的剑,都只护着季青阳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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