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活着。”
李燕如走到陈跃身前蹲下,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来没看过的。
之前的李燕如沉默寡言,闷的像是他身上的一袭黑衣,只有在遇到李魏西的时候才会现出一点亮色。
而如今,他却像是古剑被擦去了表面的浮灰,锋芒内敛,但又带着一抹逼人的锐意。
陈跃愣愣看着他,李魏西是个不喜欢说话的话痨,大多数时候说话夹枪带棒极近简练,只有谈到李燕如的时候会滔滔不绝。
陈跃不止一次听他说过李魏西儿时的事情,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策马扬鞭,意气风发。
一身正气,心怀大义。
陈跃当初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见到李燕如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但是如今,他却透过眼前这张略显沧桑的脸,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初入江湖、策马扬鞭的少年侠客。
恍惚间,陈跃觉的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事。
“陈跃,我手中这柄剑自我太爷爷传下来,历经三代,斩尽无数奸佞小人,从未错漏,如今却在我这儿蒙了羞。“
李燕如拔出了剑,剑光如水,倒印了他的一双眉眼。
剑眉星目,眸似点漆。
“我爹说,剑客要用手中之剑护着天下苍生,我却用她杀尽无辜弱者,公子于我有恩,但是……我不想一错再错了……”
“是我连累楚留香他们至此,没道理还要再对他们下手。”
李燕如笑了笑,他站起身,收刀入鞘,从别处寻了根绳子将陈跃绑了个严实,又点了他的哑。
最后朝他微微颔首,无声道了句“再见”,一转身,径直朝水牢深处而去,走入黑暗中了。
疯了,都疯了……
陈跃在心中不住喃喃着。
这样下去,一个都活不了。
……
虞泽背着李魏西在暗道中走了很久,这儿□□静了,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打起十二万分谨慎,警惕着周遭的一切,随时防备着不知会从哪里窜出来的刀剑暗器。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虞泽突然觉得手心有点冒汗,湿漉漉的几乎抓不住手中的短匕。
这很不寻常。
他曾经埋伏在屋顶上三天三天,沉默的几乎要和周遭的景致融在一起,却在任务目标出现的时候,灵活的如同一只猎豹。
上一刻目标刚从屋内迈出一只脚,下一刻他便身首分离。
但是如今……
虞泽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尽量不去想脑海中的那个名字。
楚留香运气好的很,定然不会有事,我瞎操什么心。
他心中想着,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谁料一开口又是楚留香。
“楚留香他……”
虞泽话没说完,懊恼的闭上了嘴。
过了半晌,他又忍不住问道:“你可知季青阳打的是什么主意?”
虞泽没指望李魏西回答,毕竟身上这人体温凉的下吓人,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几乎以为自己背的会是一具尸体。
谁料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李魏西突然开口了。
“我知道……但是知道也没什么用处……”
李魏西抬起了头,神色恹恹。
“他向来喜欢玩这些挑拨人性的把戏,可若是事情按他想的发展,他笑是笑了,我也没觉的他有多开心。”
李魏西叹了口气,撇撇嘴。
“所以他想挑拨我和楚留香,还有顾惜朝和戚少商的关系?”
“显然。”
似乎有了方法转移注意力,虞泽突然对这个问题抱有了十足的热情。
“所以他想怎么挑拨?给楚留香下药让我看着他跟姑娘颠鸾倒凤吗?”
虞泽干笑了几声,细细想想那个画面,突然觉得怒从心头起。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自在的咳了几声后,改口道:“或者派人来勾引我,让楚留香误以为我红杏出墙?”
其实在虞泽眼中这些想法都不错。
毕竟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在他看来这都属于调情。
李魏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就不担心顾惜朝和戚少商?”
“他们两个没什么好挑拨的,当年的事两人心知肚明,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打起来,就说明那两人根本就不想打。季青阳再挑拨也没用。”
虞泽淡淡道,忽然见前方站了一个带着笑脸面具的人。
于是脚步声停了,虞泽眯眼看着那人,摩挲着手中的短匕,整个人蓄势待发。
“顾惜朝已死,赌局更新,请虞公子下注。”
这一句犹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
虞泽的笑容僵在嘴角,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
顾惜朝死了?
顾惜朝这么会死?
简直——
滑天下之大稽!
见虞泽不答,那人挂着一张笑脸,又重复道:“请虞公子下注。”
他打开了托盘上的盒子。
——在金叶子旁边,放着两张纸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