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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不济也得是在南方扯一面大旗,清君侧或是直接宣称长子即位的——这位为啥带着百来人就直接进了京?
    或者大皇子真的就只是回来参加三皇子的丧礼?他们兄弟之间感情真有那么深?
    但总之这位,实在是让人不看好啊!
    这些思前想后的文官武将,已经来来回回地在这偏殿里挪了多少地方,现在都不知该站哪儿了。
    正在这时,殿外有人通报,京营守备王子腾已到。五皇子精神一振,挥手道:“快传!”
    王子腾却来得很慢,过了很久,方见他扶着一个身穿常服的老人,慢慢向这偏殿靠过来。
    这老人面色苍白,似是久病初愈,又像是失血太多,只在王子腾的搀扶之下,步履蹒跚地行来,但老人的眼神却依旧犀利如刀,远远地直视五皇子。
    五皇子眼尖,看清了远处的人影,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
    但他反应也快,他赶紧将身边的人一拉——这里还有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偏殿中的文武群臣这时已经跪下去大半。夏省身老大人顶着一头灰白的头发,满眼泪水,哭道:“皇上——”
    “老臣就知道,就知道……”
    就知道皇帝陛下还是会像昔年一样,平安归来。
    那边郎靖已经在如捣蒜似的磕头,心想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出头鸟,原本想搏一个拥立之功的,现在看来,往后的仕途怕是也要赔进去了。
    *
    年轻的京营守备王子腾,陪同着皇帝陛下一道,从东宫门外出现。五皇子立即明白他算漏了一条。
    他算漏了王家与贾家的关系。
    王家与贾家就算是因为儿女亲事交恶,两家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完全切断。只要荣国府能将皇帝陛下安好的消息送到王家,王家自然有那心里明白的人知道该怎么选边站队。
    王子腾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是一身的冲劲儿,在关键时候还是会听家里老人的。
    皇帝一旦现身,他之前的安排就已经全部付之东流,筹备了数年的计划,竟然就这样泡汤,岂能叫人甘心。但是五皇子却十分光棍,拽着身边的人,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铳,高声叫道:“谁都不许过来!”
    他晃动着灰色的手铳,将铳口对准了四皇子的脑袋。
    旁人这时才留意到五皇子竟然随身携带了这样的武器。东宫里却几个侍卫想要“戴罪立功”,竟有不顾一切冲上前去的。
    大皇子登时高声道:“住手!”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名东宫侍卫倒在血泊之中,他身边几个也有受到波及,捂住正在流血的伤处开始呼痛。
    而五皇子的手铳铳口,正袅袅地冒着青烟。
    这是手铳这种武器第一次在文武百官这么多人面前施用,将满屋子的人惊得魂飞魄散。头一次听见这响声的一时都吓得趴在了地上,半晌才有人省过来:“火铳,这是火铳!”
    答案昭然欲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次是……”
    大臣们的逻辑很简单,谁拥有这种恐怖的武器,谁自然就是行刺太子之人。
    所以五皇子就是暗中买凶,行刺太子,然后嫁祸三皇子,最后又挟持四皇子的人。
    为义忠亲王报仇?——人人都想到这个动机。
    五皇子一击就杀了一人,伤了好几个,瞬间所有人都退得远远的,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事究竟要如何收场。
    五皇子回手,兀自冒着青烟的手铳铳口抵在四皇子面孔上,登时一阵皮肉焦糊的气味传出来,四皇子一声都没哼,但是他的脸上竟被生生烫出一片伤口。
    五皇子这时已经没有半点余力注意他手中的人质了。他只管挥动着手铳,红了眼地大声喊:“要命吗?要命的就滚开!”
    东宫偏殿之内,竟然真的给他清出一条通道。
    然而通道的尽头,却有皇帝陛下那瘦弱而孤独的身影杵在那里,拦住去路。
    “孩子,放开你四哥吧!”皇帝望着五皇子,语气柔和地开口。
    他伸出双手,示意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让朕随你去,这是朕欠了你的。”
    *
    当日在暖香坞中,一名皇家侍卫拔出了手铳,铳口火花喷涌,无数铁砂铅子冲皇帝陛下胸前飞去。
    行凶之人立即被其他侍卫按在地上,那枚滚烫的手铳在乱中被一脚踢开,总算再没有伤到旁人。
    贾府的人和皇家的人全都慌了,一起冲上来看皇帝陛下的情况。
    贾放却以两个字拦住了所有人的问题:“活着!”
    他伸手要来了一把剪子,马上剪开皇帝身上的常服,接着将一件像是对襟马甲一样的东西从肩头和腰线上剪开,取了下来丢给贾代善。
    贾代善看时,只见那马甲里衬着铁板,铁板上密密麻麻的,嵌着的全是铁砂铅子——但这东西护住了皇帝陛下的要害,没有让他胸腹部位直接受到损伤。
    但是这马甲还是没能让皇帝完全避免伤害,这位右肩右臂上被伤了一片,鲜血正汩汩地涌出。总体伤势较贾代善要轻些,可是伤者正在迅速地失血。
    贾放直接撕了衣带用作止血带,大致包扎了一下,果断做了决定:“谁来搭把手,和我一道把人先送到桃源寨去。”
    *
    此刻在东宫之中,皇帝陛下一句温和的“朕欠你的”,令五皇子瞬间鼻腔酸楚,似乎要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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