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看来也的确如此。
“那万一它没有将你作为傀儡的打算。”九原柊的声音很轻,“直接杀了你呢?”
“虽然附身在傀儡体内,但它也不可能用日轮刀隔断自己的脖子吧?”锖兔觉得莫名其妙。
九原柊沉默一会儿,“如果它想与你同归于尽呢?”
锖兔:……?
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的意思了,为什么师兄会问这种问题?
“你是在生气吗?”他直接了当地问。
九原柊笔下一停。
“没有。”他回答,“只是随便问问。”
这话说得非常平静,于是锖兔也不做他想,“我觉得这只鬼不会这么做,而且就算我死了……也总好过看着鬼在我眼前杀了其他无辜的人。”
九原柊哦了一声,继续动笔。
“你在写什么?”锖兔问。
“给师傅和义勇的信。”九原柊道,“你刚刚的回答,我也写上去了。”
“我并不是认为自己死了也无所谓,”就算面对威胁,锖兔也依旧坚定而认真地道,“但当时的状况下,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九原柊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抱歉。”
但他其实真的没有生气,只是感到后怕。
害怕着“鬼在自己眼前杀了锖兔”的可能性,害怕着自己谁没能成功保护好后辈的可能性,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就会忍不住想起前世在自己面前被腰斩的友人,想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份焦虑在他内心膨胀,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干脆让他们都退出鬼杀队吧”的想法。
可这是不对的,他没有权利替任何人做决定。更何况如果只靠他一个人,这次可能真的无法在不让任何人死亡的状况下杀死鬼。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九原柊思考着,就听见锖兔的声音。
“而且有师兄在,我不觉得自己会死。”
这话说得有些不情不愿,但他更不想把话憋在心里。
九原柊的眼睛微微睁大。
心里似乎有什么迷雾般的东西猛地消散,一如被海浪冲走的沙砾。
然后他停下笔,把刚刚写完的信放到一旁,嘴角上扬了几分。
“谢谢。”
一旁不知何时落在窗沿的信鸦看着这一幕,歪了歪脑袋,振翅飞走。
不久后,在不为人知的,被紫藤花层层包围的某座宅邸。
听完乌鸦的汇报,一头黑发及肩,带着浅笑的少年点了点头。
“任务完成,而且面对那只鬼也能做到无一人伤亡,”他轻声说着,“他们的成长真是令人期待。您觉得呢?花柱,蝴蝶香奈惠大人?”
单膝跪在庭院中的温婉少女闻言抬起头,她极为美丽,一头黑发如瀑,披在身后蝴蝶色彩的羽织上。
她浅笑着道:“如您所说,正在成长起来的新一代鬼杀队士,我认为他们全都是值得期待的。”
“锖兔,富冈义勇。”他念出这两个今年刚成为队士的人的名字,“这两位都是水之呼吸的继承者。”
“那位鳞泷大人的弟子吗?”香奈惠眯起眼睛,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想必不久之后,水柱的空缺就能填补了吧。”
黑发的少年点点头,又说:“还有那位与他们师出同门的九原柊,使用的木之呼吸源自于水之呼吸。我记得蝴蝶大人所使用的‘花之呼吸’也是水之呼吸的分支?”
“啊呀。”蝴蝶香奈惠微微睁大眼睛,她已经看出了主公的意图,于是单手掩唇道,“但我的呼吸法只适用于女孩子,让我指导男孩子的话实在是有点……”
产屋敷耀哉轻轻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有让您收他为继子的意思,只是如果以后您在任务中遇到他,我想请您对他指点一二。”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
但是,为什么主公会说任务中遇到呢?香奈惠想了一下,就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主公大人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吧。
而此刻的九原柊已经接到了新的任务,在告别锖兔之后他先一步离开了东京府。
“下一个任务,东京府奥多摩郡大岳山,传闻有鬼出没。”信鸦落在他肩头指示着,在看见九原柊点头后就安静地振翅飞走。
眼看将昼夜不停的东京府远远甩在身后,望着远处山川起伏,他由衷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活过来了。
几日后,九原柊踏入大岳山的地界,路过山脚下的农田农舍,他刚刚登山,鸟雀鸣叫就传到耳中。这里野生动物繁多,九原柊注意到有几头鹿在发现他之后逃跑的动静。
“是鬼杀队的人吗?”说话的是一个扛着锄头,长着耳垂厚重的年轻人,他似乎刚从农田一路跑过来,微微喘着气。
“嗯。”
“是戊级啊……应该还行吧,上次经过这里的癸级队士直接被赶出来了,”年轻人一边打量九原柊的队服一边喃喃说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什么东西,“给。”
年糕片?
九原柊没有接,只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座山上有个山大王。”年轻人解释道,“要路过最好带上一些贡品,要是被缠上了还是挺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