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韩瑜心心念念,觊觎厚望的沈燊原本目光愣愣的看向贾赦,待听到耳畔那一句比一句诛心的话语,神色一恍惚,想到了自己昔年被逐出荣府的一幕。
他是被荣府的家主驱逐出去的。
贾代善也说了这话—“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能够护住贾赦的只有贾家,只有贾赦自己。”
想到此,沈燊眼眸一沉,看向贾赦,眸子里多了一分炽热。没了贾代善的贾家,明眼人可见的落败,而他却未来可期。到时候能不能护得住,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眉头一挑,沈燊上前一步,开口:“赦儿,我们也多年未见,而且我又失礼在前,由我做东,请你和珍……这应是珍哥儿吧?”
看了眼大名鼎鼎的贾珍,沈燊眉头微微一簇,但很快又松开,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去楼上楼,赔礼道歉如何?”
闻言,贾赦目光看向沈燊,轻笑了一声,“沈大人,你貌似没摆正自己的位置,请我?你还不配!”
他贾赦连未来皇帝,现如今的小透明皇子都懒得去投资,只多想想四选一而已。现如今不过一未来权臣而已,他还看不上眼呢!
最好沈燊安安分分,别惹他,否则趁着人高不可攀之前,他明面上想不出方法,但也不也不介意手段下作的,给人设仙人跳。毕竟,女婿党。
说完,贾赦转头对着身旁叉腰的独苗少年说道:“上去,等你穆伯伯。我来之前跟老穆说了,给他看我的话本的。”
“哦。”贾珍应了一声,也不理会沈燊,吩咐了年掌柜几句,便美滋滋上楼,每走一步,贾珍都重重踩了踩,发出咚咚的声响,还走三步,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对下俯看一眼,送上个挑衅眼神。
已经站在包厢前的贾赦:“…………”
身形僵硬,有些思绪转不过来的沈燊:“…………”
贾赦面无表情的率先跨步进门。他真不认识这熊孩子,越长大越熊!但还没等他屁股坐热,便听得门外传来的争吵声,贾赦一听那说话的嗓门,当即眉头死死一绞,出门。倚在栏杆上,看着又入内的三人,为首那趾高气扬的不说,连先前那个小厮都敢指点贾珍—“所以何必咄咄逼人,需知一山还有一山高!”面色漆黑如墨。
他倒是忘记了,汪斌跟沈燊是连襟,同是现如今吏部左侍郎周家邦的女婿。周家上辈子如何,他记不得太清了。
这辈子,也是为了搞臭汪家,他才从敬哥手里拿了谱系,将汪家联姻一一背了背。要知道他最讨厌就是背谱牒,这些大家族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但凡有点权势的家族,有的枝繁叶茂些,光一房的人数就比他们荣宁两贾的多。
周家算汪家最强助力了。这周家长子周尚睿还尚了九公主,安嫔之女,封和庆公主。
“叔!”
不敌的贾珍一见贾赦,眼眸微微一红,愤愤咬牙,压低了声音:“那个是和庆驸马爷。”
“所以呢?”
“我要下跪行礼!”贾珍拉了拉贾赦的衣袖,压住心理的委屈,沉声道:“要不你装作没看见回去,不然你也要弯腰见礼。”
驸马虽无实职,却也是有爵位的。随其妻封号,享受相应的待遇。本朝皇帝之女虽都称公主,但真较真起来,公主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及笄之前,按着年龄排序来,及笄之时,宗正寺和礼部便会请帝王给公主赐尊号。本朝尊号有三等,最为尊贵的自然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位同亲王爵。当然也有例外,诸如德嘉帝的长女龄芳公主,便是记在了皇后名下,尚了东安郡王。第二,便是受宠的公主们了,基本上以和为尊号,位同王爵;剩下的以文为尊号,享郡王待遇。
没办法,谁叫德嘉帝娃太多了,最后那帮不受宠的又是女的,只能享受郡王待遇了。不像皇子,最起码成年后有王爵。
可“瘦死骆驼比马大”,皇家人自己内部可以互相歧视,但是一旦对外,讲究起来。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还是得按礼办事。
比如他,虽然是宁府继承人,爹也是一等神威将军,但他还是个光头小老百姓,较真的时候就得跪!
贾珍越想,感觉自己没出息的想嚎啕大哭。他一定是在他叔祖父衣冠冢面前骂皇帝不够狠!
贾赦脑子不用转,也知晓了这点恶心的现实—他只是个区区一等神威将军,距离跟最普通的驸马爷平起平坐,中间都横跨着伯,子,男三级爵位。
看着撒愣的叔侄两,周尚睿将扇子刷拉一下展开,边扇风边一脸宽容的开口:“连个奴才都懂的事情,你们叔侄两不懂吗?”
“我要懂什么?”贾赦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下,定定站在了周尚睿跟前,而后看了眼人左汪斌,右沈燊,冷声:“没听见和庆驸马爷说了,连奴才都懂的事,你们两个朝臣不懂?给本将军跪下!”
皇亲国戚比爵爷厉害,自然爵爷在地位上碾压官,哪怕爵爷没实职。当然,这些都是礼法上规定的事情,现实里没人敢这么操作。毕竟,爵爷相当于吉祥物,到底不会与当官,还是实职的官闹得如此撕破脸。
闹得最难堪的情况,最多就像《甄嬛传》甄嬛和曹贵人那样萝卜蹲。
汪斌和沈燊:“…………”
“跪、下!” 贾赦咬牙,一字一顿,“跪下。”真要跪,拉两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