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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过路边的野菜、和野狗争食是常有的事,还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乞丐,因为沉默话少很不被待见,在乞丐里面也经常被针对。
    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年年手上脚上生的都是冻疮,抠破了流出来的都是血,反复结痂,但是因为他的体质问题,这些疤几乎不会留痕迹。
    熬过了人生的头十五年,后面的日子就好了些,无非其他,那时候尚且是沈氏当朝,三皇子大赦天下。
    免徭役、轻薄赋,布善施粥,广厦天下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
    当时人人都在赞扬三皇子,三皇子是月照皇后的嫡子,国姓沈,取诗自“月照横渠雪沾檐,江疏斜影浅映天”,名风渠。
    他不识字,但是将这个人名却记得很清楚,每天在冻烂的手心里反复描绘,是这个人让他不用再露宿街头。
    那时候每日都能领上粥,还能住在有屋檐的房子里,因为他年纪小,还每日格外的能领一颗油纸糖。
    他攒了上百颗的糖,一颗也没有舍得吃,全部存了起来。
    那个人的点滴善意,汇聚的却是山川河流,让他能够在风雨漂泊的凡世之间有所依存,不必每日拼尽全力再艰难的苟延残喘去活。
    他无数次走在月照梦州的街头,想着若是哪一天,能够遇到那人就好了。
    传闻三皇子生的貌美无比、性格温柔宽容,不知是多少梦州女子的梦中情郎,是无比风光霁月的存在。
    然而上天并没有眷顾他,他从未遇见过那人。
    后来沈氏并未当朝多久,不到两年政权变幻,前朝沦灭,三皇子不再涉尘,随仙人去了沧澜。
    他没有什么目标,活了十几年不知自己今后该如何去过。但是在那一刻,或许是无数次在街边期待见到那人,或许是攒了许久的油纸糖塞满了瓶罐,他萌生出了追随那人去沧澜的想法。
    那一夜他嚼碎了一罐的油纸糖,记住了嘴巴里的甜味儿,第二天,背着半张饼和破碗便上了路。
    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仙门之测……但是他想试一试。
    到了沧澜之后,幸运的是勉强通过了测试,同时听闻那人直接入了师祖门下,在沧澜里独辟了一指峰。
    修仙之途漫长,年岁也非凡人可比,随着他们修为的提升,年龄只会越来越长,面上变化越来越不明显。
    他在沧澜外门待了数年,听闻那人在四峰大选上一剑成名、享誉十四州,沧澜第一美人名动天下。
    而他,即便入了沧澜,资质贫乏,待了数年依旧是在外门。
    从未遇到过那人……不仅是没有机会……而是他根本没有资格。
    不过他向来是决定做一件事之后就不会轻易放弃,已入仙门,便开始好好修炼,哪怕再苦再难,也会坚持下去。
    他在外门的日子并不好过,孤僻话少,和同门甚少交流,久而久之,就是人群中被孤立的那一个。
    白日里练剑、晚上练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即便如此,他与那些弟子还是差了一大截。
    若是实在受不了了,就一个人去后山待着,自己安静的休息片刻,去看沧澜云卷云舒的飘渺云姿和皓月千里。
    休息完了就继续练剑,有时候会在那里的灵木上练字,若是开心就写个沈字,不开心写个渠字,过的不开心也不难过写个风字。
    因为那时候他只会这三个字,一年下来不知道写了多少个沈风渠,不过幸好灵木每夜都会恢复如初,所以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日他照常在灵木上刻字,身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人影,清澈动听的声音传来,“这字,是你刻的?”
    他转过身来,对上一张平凡的让人记不住的脸,男子身姿如翡,眼里仿佛带着温和的笑意,嗓音动听的让人有一些恍惚。
    那张脸配不上嗓音和身姿,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向来沉默寡言,并不怎么会说话,但是碰到有人问他问题,他还是会回答的。
    说了答案后,男子又问他,“你喜欢沈峰主?”
    喜欢倒是谈不上,感激倒是多一些,他开了口,“不喜欢,我只会写这三个字。”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只会写这三个字,还说不喜欢?
    不过男子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消失了。
    这只是一个他生活中的小插曲,他每日继续练剑,在后山上坐着刻字,日晒雨淋、风雨无阻。
    剑练得不好,但是吃上了饭,刻一个沈字。
    被同门欺骗陷入险境,没死,刻一个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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