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乘坐电梯来到四楼,按照门牌号很顺利地找到了415房间。他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声音:“请进。”
唐恩推开门,看到正对门口有一张凌乱的办公桌,电脑后面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男子正在埋头工作。听到门响,他抬起头,眼镜片下是一双眯起的眼睛。
“托尼·唐恩先生?”
“你怎么知道?”唐恩有些诧异,他不记得自己通报过姓名的。
那个老头子从电脑旁抽出一张报纸,上面有他的大幅照片和那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话了。
唐恩翻了个白眼。
老头子却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丽莉斯女士告诉我有一个很像森林队主教练的病人来求诊。老实说我以为她认错了,因为她从不看森林队的比赛。”
唐恩点点头表示理解:“女人……”
“不,她是忠实的诺兹郡球迷。”老头子从桌子后走出来,掏出一次性纸杯,“请坐。要热咖啡吗?”
“谢谢。”唐恩倒真想找一张椅子坐下,但这里几乎到处都是各种资料,他觉得站立都成问题,别说坐了。
康斯坦丁教授也看到了唐恩的窘境,他将纸杯放在桌上,然后抱起对面沙发上的一堆杂乱的纸,再将它们随便放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唐恩总觉得这些纸都可能压垮那张可怜的沙发。
老头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实在太乱了。”
唐恩点头表示理解:“我只有一个疑问。你怎么从这些纸堆里面快速找出你需要的资料呢?”
“都在这里。”康斯坦丁指指自己的头,“那些纸……呃,实际上我拿它们来垫杯子。”
唐恩这才发现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杯下面就是一张写满了公式数字的纸。他对这个老头子没语言了。
“其实,我大概能猜出唐恩经理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哦?”
康斯坦丁又从那堆废纸中抽出一份报纸,上面有唐恩摔倒在地的照片。唐恩再次翻了一个白眼。
“是的,我这里受了撞击……”唐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我发现我和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仿佛变了一个人。”
康斯坦丁坐在桌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嗯……以前的我,不抽烟,不喝酒,生活极其有规律,没有任何夜生活,为人沉默寡言,不怎么合群。”唐恩把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托尼·唐恩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说了出来,“你不会看到我在场边大声指挥比赛,也不会看到我来找你说这么多话。肯尼·伯恩斯说我就像一个清教徒,尽管我知道自己不是,但确实很像。”
“然后,现在的你热情活泼,性格外向,有丰富的肢体语言,脾气火爆急躁,生活没那么有规律了,还会骂脏话,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总之把刚才的描述完全用反义词说出来就是现在的你了。”康斯坦丁帮唐恩补充道。
“完全正确。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的言行举止中可以很轻易地得出那些结论。嗯,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以前也听说过一些,某人经过什么刺激之后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以轻易说出几千英里外的街道名称,甚至说出完全陌生的语言。当然,这些都是趣闻,是没有得到科学论证过的流言蜚语。”康斯坦丁摸着下巴咂嘴,接着他挥挥手,“来吧,让我们先给你做一个全面的脑部检查。”
※※※
半个小时之后,唐恩和康斯坦丁重新坐在了415房间中,继续这个话题。咖啡已经凉了,但没人在意,唐恩压根就没喝过一口。
“从检查来看,你的脑部神经一切正常,完好如初,仿佛没有受过任何外力的撞击……我甚至可以宣布你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康斯坦丁拿着一叠电脑分析的报告对唐恩说道,“当然,这只是初步分析的结果。我个人建议……我需要继续对你进行观察……”
唐恩连忙摆手:“这不行,我有工作,我可不能……”
康斯坦丁把眼皮抬起来,从镜框上面看向他的病人,笑道:“别担心。我的观察不是把你关在一个密室里面,成天拿仪器对着你扫描来扫描去的。”
“那你怎么观察我……”
“嗯……”康斯坦丁推推眼镜,很认真地说道,“我需要经常看到你,所以你得把你的工作对我开放,包括训练、比赛。”
唐恩想到一个问题:“你不会是想看免费的比赛吧?”
“咳咳!唐恩经理,不可以怀疑一个老医学教授的职业操守。”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我们训练的内容告诉那些媒体?要知道,他们很想打探球队内部的消息。”
“你也不能怀疑一个祖传三代森林队球迷对球队的感情和忠诚。”
唐恩还是摇头:“我觉得我头不疼不晕的,完全没有异常。我来找你只是确认一下。既然你都说了我很正常,那么我也没必要留一个脑外科兼神经专家在我身边,搞得全英国都知道我脑袋有问题。”
“唐恩经理,那只是初步分析的结果,你知道电脑这种高科技总是靠不住的……”康斯坦丁有些急。
唐恩斜眼看了看他,老家伙脸上的焦急神情马上一扫而光,他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个老狐狸。唐恩在心里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