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我想也不想的应下来。作为我校一道靓丽风景线的网球部,他们的铩羽而归绝对会在学生——至少是大多数女生之间掀起狂澜。
我一定是将网球部的消息连同她们高高低低的哀呼一并忽视了。
迹部景吾坦荡荡地与我说,“输了。”
“咦?勇夺亚军会不会更好听点?”我戳戳点点着手机屏幕,关闭冰帝的校园论坛。
“中原深海,你今天很刻薄。”
“做了一下午的财务报表,总不能指望我还能保持好心情很再顺便安慰你吧?”
诚然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如迹部景吾,不会需要我的安慰,我甚至相信他能在比赛结束的当天晚上立刻重振士气。我也知道在他看来没有得到最终的胜利,之前所有的付出便会被全盘否决,于是亚军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可很多事情,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在说出来的时刻变得咄咄逼人。
他彻底失去与我继续对话的耐心,埋头专注工作。
而我则是在拉锯一般的沉默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把天聊死了。
我不太习惯横滨之外的世界。
在这里我不能自由自在的使用能力,也不能逢人就怼,说话要拿捏轻重,做事要分好缓急。这种来自不能随时随地将拳头砸进他人脸上的大环境的约束,令向来热衷临门一脚的我感到些许不适。
不过,这种不适也只有一点而已。
高中生活顺风顺水,还不曾出现能让我暴跳如雷的事情。
据说比起国中时期迹部后援团的疯狂程度,日渐年长的诸位大家小姐们也懂得了含蓄。我为只存在于传说中“靠近迹部君的女生都要被后援团拉去教学楼背后谈话”的奇闻轶事没能得到沿袭而感到遗憾。
——这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经历。
“不不不,校园霸凌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偶尔会到学生会办公室作客的忍足侑士听到我的叹息,不由得抹了把额角不存在的汗。
“诶,不是。忍足君你误会了。”我将整理好的文件挪到桌子一角,“我的意思是,被霸凌之后可以进行正当防卫的环节,才是所谓有趣的经历。”
我想忍足侑士一定没有见过像我这般丧心病狂的花季少女。他的讶异写满整张脸,好半天才在迹部的呼声中回过神来。
“忘了她说的话吧,忍足。”迹部以过来人的悠然姿态开解他,“只这种程度就被吓到的话,你就跟她一样不华丽了。”
我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
毕竟在并不遥远的从前,我才是那个率先挑事的刺儿头。
可为什么高中我就忽然变得安分了呢?
你一定有这样的疑问吧?
实不相瞒,那是因为我终于搞清楚,自己的消息要流经几人之手才会传到海外的中也耳中。
中也的工作忙,性质也算是高危。我没出什么大事,自然不需要他腾出空来关心。
而我要出了什么大事,那也轮不到人在海外的他来关心。
因为我无理取闹的行为并不能引起中也的注意。相反,会惹来红叶女士与森先生关心这样与初衷完全背道而驰的结果。
我真心拒绝与森先生和爱丽丝坐在能腻死人的甜品店里促膝而谈,更不想被红叶女士以犯错为由请假带去逛街买衣服。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严格遵照校纪校规,做个好学生。不惹事生非,不为老师增添烦恼,不为学校抹黑。
然而世事无如果。
所以我在此真诚地致歉,向培养我的学校、向栽培我的老师、向柴田同学致歉。对不起,我不该看到柴田同学霸凌外校同学便挥拳相向。
我将深刻的反省自己的错误,还望学校、老师、柴田同学原谅。
学生中原深海敬上。
我将被迹部评为“毫无歉意、满是挑衅”的反省书投入教师办公室的小信箱,一派轻松地扬长而去。
作为一个极致的家里蹲,我是巴不得每天都能回横滨的。但考虑到要花费在通勤上的时间成本,不得已我只能放弃了这个妄想,老老实实地搬进了冰帝附近的公寓。
人类怎么还没发明出任意门?
下午六点,天已经黯了。这个点还没回家的,要么是被老师留堂,要么是挥洒汗水的少年郎。
正在我思考着晚餐该如何解决,旁边的绿化带中忽然冲出来一位瘦弱少年。
他牢牢地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往左走,他便往他的右边挪。我向右边去,他依然紧紧跟上。
要是放在以往,我可能要以为他是来找茬的。可他低着头,用棕色的发旋对着我,整个人还在微微颤抖,活脱脱一只固执的鹌鹑。
看校服,挺眼熟的,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反正不是冰帝的学生。
无可奈何,我只能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
他显然紧张过头了。我被这没控制音量的一声吼得耐心骤减,脸色差了好几个度。
“谢谢你上次帮我解围!!”
“等下,不是,你哪位?”我茫然地看着他。
“啊!我没做自我介绍吗?!——啊啊啊我真没做自我介绍!对不起!一定让你感到唐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