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是早就不行了。许久没有过的快意包裹着她,高潮后的余韵像温暖的洋流。她软软靠在贺远唐怀里,一动不动,像晒着太阳的猫,由着他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两人享受着黑夜的静谧,谁都没有说话。
困意渐渐上来,谢情拍拍他的背,抬头吻了一下他的脸,起身去洗漱,留贺远唐躺在沙发上发呆。
他看着谢情就这样裸着身体走进浴室里去,听见她锁了门。
窗外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有一丝凉意。
地毯上衣服散落了一地,像在提醒他刚才这里有过怎样一场激烈的情事。他回想起方才的缠绵悱恻,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的痒来,嘴角忍不住上扬。又看见地上那件连衣裙,似乎很得她宝贝,于是捞起来,抬手给她搭在一边的椅背上。
过了一会儿谢情裹着大毛巾出来,转身回卧室里拿了干净的毛巾和一套男式衣服扔给他:“不知道合不合身,不过很干净没人穿过的,你先凑合穿。”想了想又说:“抱歉我不习惯跟别人同睡,委屈你沙发睡一晚吧。刚外面下雨了,我觉得有点冷。这毯子你搭着,别着凉了。”说罢打了个大哈欠,自顾自回房睡去了。
贺远唐洗了澡,换了衣服,又躺回沙发上。他人高腿长,睡在这沙发上只能蜷曲着身体侧躺着。他其实很累了,脑袋也发懵,但是他睡不着。
她看起来是独居的,为什么家里有男人的衣服和拖鞋?洗手间里也有瓶男士香水。他其实不认得香水,但认得那个深蓝色的瓶子,因为满大街都是当红小生的广告。
他以为经过这样的肌肤之亲,他们的关系会不一样,结果她转头就回房间去了,留给他一个沙发和一条毯子。
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新的,全是洗衣粉的味道,盖的毯子却应该是她用过的,全是她身上的味道。至少这衣服只有他穿过,这毯子也只有他盖过,他想。
于是他就在这又酸又甜的迷茫里,沉沉地睡过去。
*
第二天还是下雨,天阴沉沉的。
谢情的房间里拉着窗帘,黑沉沉没有一丝光亮。她昨晚折腾得太过,根本醒不过来。
贺远唐倒是早就醒了,先是犹豫着要不要走,又舍不得,于是坐在她家的大飘窗前,一边看雨,一边等着她睡醒。
她家布置得很舒服,大飘窗上有软垫,有靠枕,中间还摆了一个小茶台,放着一套中式茶具。窗帘一层薄纱,一层厚绒,飘窗的一侧就是昨晚尽职尽责照亮一隅的落地灯。
想来她常常坐在这里喝茶看书。
飘窗另一侧有一个巨大的书架,看样子应该是定做的。她书看得很杂,有钱穆的《国史大纲》和《湖上闲思录》,也有东野圭吾的好几本推理,甚至还有古早的李碧华的《霸王别姬》和《青蛇》。
他一直对建筑感兴趣,看见有一本梁思成手绘版的《图像中国建筑史》,就拿了坐到飘窗上慢慢翻着。
窗外细雨纷纷,暗沉沉的屋内有一盏灯,灯下是倚在窗边看书的俊美青年,青年还穿着她买的衣服。
谢情睡醒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真是美好的一天,她想。
贺远唐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你醒了?”
“嗯。难怪古人说要灯下看美人,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说完也不动,就靠着门盯着他看,直看得他脸又红起来。
“你脸红什么,昨天晚上不是胆子挺大的?”
“… …”他脸又红了几分。
“你早醒了?”
“嗯。”
“饿不饿?”
“饿。”
“那怎么不找东西吃,厨房里那么多吃的。”
“怕吵醒你。”
谢情被他说得心软起来:“西式早餐吃不吃?中式的来不及,太费工夫。”
“我帮你弄。”他长腿一伸跨下窗台,把书放回书架,走到厨房里,“我高中的时候在英国集训过一个月,住在一个老爷爷家里,跟他学过,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谢情给他说的越发心软,觉得自己昨天把人家吃干抹净了还让人睡沙发简直渣得令人发指:“我来吧,你接着看书去。”
“不用。你烧水泡茶吧,你家有伯爵茶吗?我想喝那个。”他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说话的声音里全是雀跃。
谢情没赶他走,还留他吃早餐。他觉得比去年拿了全系第一的奖学金还兴奋。而且她还说他是美人。
谢情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只依言去烧水泡茶,顺便开了咖啡机给自己做了一杯拿铁,心情很复杂。
告别处男这么高兴的吗?
她想起昨天晚上他眼角发红恶狠狠地样子,又想起刚才他那副清心寡欲灯下读书的样子,心咚咚直跳。
灯下看美人,真是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