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珂跟张可通了个信,旁敲侧击问了下她要给她弟弟买什么礼物。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等等,我待会儿还得带一宝去打疫苗,最近忙死了!”
“张迦南是真的会生气的。”南珂无语,心底里真心替张迦南可怜了一回。
之前b不过她男朋友,现在b不过她女儿。
“要不送化妆品吧?”张可emmmm了好一会儿,才偷懒想了个稳妥的答案。“他真的什么都不缺啊。我从小到大不知道送了多少东西给他了”
化妆品?
南珂说着就往张迦南的洗漱间走去,台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几乎都是大牌级护肤品和美妆工具,南珂十分实在地伸出手,想着,哪一瓶见底了,她就送一瓶一样的给他,这样是不是比较不费钱啊?
“你在干嘛呀。”张迦南刚醒,靠在门边打哈欠,一身的起床气。
“我试试看你的化妆品。”
“我俩肤质不一样。我的护肤品不适合你。”
“肤质你都能看出来了?”
“你皮肤g,我皮肤油。肤质能一样吗?”
“张迦南,你以后开个直播吧,专门做美妆生意,保证你是业内最吃香最上镜的主播。”
“不合适。我喜欢用的化妆品都非常贵,而且很难找到平价替换,大多数人都买不起。”
南珂呵呵一笑:那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张迦南这个毒舌大直男,不秀优越感会死哦!
“你的表情透露出了,你在心里骂我。”张迦南走过来,不怀好意地肉南珂的头发。
南珂打死不承认:“不敢不敢!哎呀张迦南,不许揪我脸了!你讨厌!”
南珂还是决定送一套定制口红给他。
因为定制的东西往往可以忽略价格。打造专属的时候,有一些虚荣心是会在独一无二的衬托下显得无比得意的。比如南珂就把自己丑丑的“张迦南”这三个字刻在了口红瓶身上,然后包装大于内容地把一套十二色系的口红装成了一件纪念品,早早收到手上存着,等到张迦南过生日的时候再给他。
期间她要去邻市听一门颇有些专业度的投资讲座,能在那上面展示的投资案例都具有很强的未来投资价值,只不过钟琴现在抽不出那么多精力去管那些,她手头上的项目还没做好。她想派南珂去,让南珂在讲座上接触一些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投资大佬,也算是提前混个脸熟,这样以后南珂看见他们的投资意向书,就能准确筛选出来,第一个送到钟琴面前直接审批。
张迦南知道她第二天要去出差,还是钟琴又一次牵线搭桥的功劳。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分别了一周,微信保持联系,但是都没有向彼此汇报工作的习惯,只是分享点沙雕日常,沙雕是南珂给他发的东西,日常是他给南珂发的东西。
钟琴恰好跟他在机场遇到,张迦南说他有案子要处理,最近都不能跟南珂见面。钟琴就换了话题,不做红娘月老了。
“我前几天去国外,见了一个好年轻的企业家,b你也就大了两三岁的样子。那个气场和见识,真不是一般人能b的。当时出面的几个投资伙伴,像我这种白手起家的草根,资产和投资成功率在那一批人里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我竟然也有个机会去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欸。牵头人就是他。”钟琴说得眉飞色舞,毕竟自己十多年的打拼有了这样的成就,已经是可喜的了:“哇,人家一来,那不卑不亢的样子,在场起码几十个大大小小投资人,他每一个都能叫出名字。要是搁我我就不行,有南珂在我旁边提示我,我大概才能想起来对面的人是谁。而那个小伙子,看我一眼连我做得好的那个案例都能说出一二,太厉害了。”
“富二代吗?”张迦南接了个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钟琴说的那个人他很熟悉。
“是呀。这年头,还有那种好好继承家产,一手承担起那么大的公司和相关业务,做家族里的左膀右臂,没把他家产业败光的富二代,不珍贵吗?关键是人家还年轻,b我小了有一轮吧。长得还特好看。简直了,完美男人啊。我当人家面没好意思,后来借着跟别人说话交换联系方式的空,抬起手机偷拍了他一张照片。”钟琴兴奋地翻起了手机,然后把那张照片递到了张迦南面前。
张迦南那一刻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底是惊讶更多,还是纠结更多。
那个人就是黎昭。
两年多没见。他在国外依然过得风生水起。而且百分之百可以肯定的是,他在国外的地位会b当初在苏城更高更稳固。这是当初一开始,黎昭就已经打好的算盘。他是个多么厉害的男人。
张迦南心里一阵唏嘘,这时,钟琴开口说:“不过听说,他很快就要回国发展了。那次跟我们见面,据说就是提前物色首项合作方。我也就期待一下。像我公司这种实力的,大概率赶不上趟了。唉。”
张迦南骤然心里一紧。
他说不出那一刻心里的滋味。
所以,黎昭要回来了?
南珂跟同来的几个实习生一起进了讲座的大厅,正中央巨型ppt投屏前面,座位也按照高中低档分好了。像南珂她们这样的与会者当然是往偏后方坐,这个不敢随便造次,坐错位置真的是最尴尬的。
但是到场顺序又会按照低中高这样的次序来,越高级的座位越是最后被填满。南珂她们早到了三十分钟,坐在那里,乖巧又好奇,而讲座时间又会因为某些高级座位没有被填满,而往后延迟十到十五分钟,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南珂习惯了。
等到差不多终于可以开始了。南珂还是听见有人说,有个挺有名的大人物把他们这个讲座给鸽了,要不是那个人坚决不同意整个场厅的人等他,估计主办方仍然想拖着这几百个特意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商业合伙人代表们的时间。
讲座开始以后,南珂一边听,一边拿着本子认认真真地记录学到的东西。
而此时,市中心的国际机场,黎昭晚点了两个小时的飞机才刚刚落地。
助理在旁边推着一个行李箱,黎昭手里还提着一个,他一边走,助理一边在旁边快速地对今天的日程安排。
“你把我的行李送到酒店,我自己去听那个讲座就行。结束以后你就在酒店门口等我,回去准备一下协议和相关文件。辛苦了。”黎昭交代了几句,接过自己的车钥匙。
有专人已经把他的车开了过来。助理在旁边听他安排,连连点头,最后还受宠若惊地客气说不辛苦不辛苦。
黎昭回国的第一场应酬,就是给父亲的一个老同学面子。那个讲座是他牵线的,黎昭因为航班原因迟到已经有些不合礼数了。他开车到了门口,有人看到他,立刻喜出望外地过来迎接,给他开车门,带他从vip通道直达讲座里间。
黎昭进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您的位置在前面。”
黎昭进入场厅的门在偏后方,看到的都是挤在一起的年轻人,越往前的位子越宽敞舒适,身边也有近距离的摄像机,可是现在要是直接到前面去坐,后面这几排人都要让座。有点声势浩大惹人注目啊。黎昭说不用。
“我就坐后面吧。也是能听见的。”
“啊不不不,后面的位子不是为您准备的。”
“这有什么?我在前辈面前也算是小辈,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叔叔出来我亲自跟他解释。”黎昭一笑,那一笑里有温和也有气场:“再说,我现在穿着也不正式,在前排坐着,跟那些德高望重的叔叔阿姨们一起就格格不入了。”
然后没等那人回应,黎昭就挑了个后面的位子,坐在了一个正认真做笔记的男人旁边,他瞥了一眼那个男人的挂牌,他是一家新上市公司的投资总监。后排也还是有很多高潜力人才的嘛,黎昭心想。
那人看着黎昭已经淡定入座,也不敢上去打搅,老总的吩咐和交代又不能不听,只能赶紧跑出去,找更上层的人拿主意,待会儿该怎么更多地给黎昭留下好印象。
黎昭的入座带来了附近不小的喧哗。黎昭身边是个男人不假,隔了几步之外,就是一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女生,看着黎昭坐在那里,眼睛都看直了。
“九点钟方向,一个超级正的小哥哥,没穿西装的那个,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好看啊。”
“妈呀,这个颜值,可以出道了。”
“呜呜呜呜,我坐得比较远,看不到,你们谁拍一张照片呀。”
“不敢不敢不敢,这个角度太明目张胆了。”
南珂的微信滋滋滋地震动起来,她狐疑地拿出来一看,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在最后一条加了一句:“宝贝们,认真听讲呀。看男人之前先把自己变成富婆好不好?”
“好。南珂姐说的是。”
“收到!”
“收到!”
南珂:这群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们,简直b她当初还皮。
这时,身后有个南珂组的女孩子,戳了戳她的后背:“南珂姐,有没有水芯笔啊?我的笔写不出来了!”
那个女孩子离黎昭不远。而实际上,南珂的一整个团队和黎昭都离得不远,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过道。
那个名字穿过附近的小嘈杂传到黎昭耳朵里的时候,他有片刻的怔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他转头,看到那个女孩子伸手戳了戳前面女人的背,那个名字的威力就如同一颗石头猛地砸进他心湖。
南珂?
南珂听着,伸手从包里拿了一只笔,转过身,递给了那个女孩子,她的脸扭过来的那一瞬间,黎昭摒住了呼吸。
真的是她。
南珂本来是准备漫不经心地调笑一下说那个找她借笔的女孩子有多么迷糊,可是她刚弯起嘴角想说话,眼角就瞥到了不远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个人的脸,在那种场合,那个位置出现,突兀得像是她产生了幻觉。
天哪,那个人是黎昭。
南珂手一软,笔往下一掉,打着转掉到了黎昭的脚边。
黎昭弯腰把笔捡了起来。
南珂脸色彻底绷不住,脑子一懵,赶忙转过头来不看。
黎昭把笔交给那个女生,女孩儿欣喜若狂地在群里报喜:“啊啊啊啊啊啊,他把笔捡起来给我了,天哪,他的手也好好看。姐妹们,谁能帮帮我,我待会儿能不能去找帅哥要微信?”
南珂看着微信群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却一条都没有看清楚是在讲什么。她此刻神情恍惚,脑子里瞬间闪过的,都是一些遥远又锋利的画面,那些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克服掉,可实际上依旧是无底洞的画面。“余生请多指教”,“愿时光留住我们对彼此的爱意。”每句话都历历在目。“南珂,我爱你。”“南珂,你不要走。”“南珂,你别离开我。”那苦苦祈求的语气,再配上如今这张,对于南珂来说,猝不及防再次重逢的,却明明白白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黎昭的脸。回忆里的每一帧,都致命,都一击即中。她捂着钝痛的穴口,拼命地稳住呼吸。
从她转头的那一刻起,黎昭就再没听过讲座的内容。他的心里,他的大脑,他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如同掀起一场海啸。她果然变得不一样了。她以前不太会化这样精美的妆,在他眼里,南珂的素颜本身就足够惊艳,不用任何伪装来加持;她以前也不会驾驭这么大胆又气质出众的礼服裙,露出半个背,光是从后面投去一眼,没有看她正脸,都会感受到那种成shu女人的气场;她那个时候大概也不会对这样的讲座感兴趣,还能那么认真地做笔记。
她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过得还好吧?有没有其他男人在她身边出现,是不是会对她很好,是不是会懂她的欲言又止欲语还羞,是不是能把她宠成一个小孩子,是不是能让她不再受伤?
黎昭想着想着,就克制不住地心酸。
他很矛盾,他既希望南珂能过得好,又希望她过得没有那么好。尽管这两年历练下来,让他反思让他愧疚,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给她留下的伤害有多么深刻,他都在内心深处很自私地想过,她可不可以再等一等,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给她做一辈子的补偿?
从看到南珂的那一刻起,他再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直到讲座结束了,他都浑然不觉。然后有人过来他身边,点头哈腰邀请他去另一边说话。
南珂竖着耳朵,听到有人把黎昭叫走了,她松了口气,急匆匆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她在内心跟自己反反复复地说,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回来了也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完全不必要这样,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然后她收好了东西,拎起包往后退了一步,高跟鞋鞋跟恰好卡了一下座位边缘的小台子,南珂没防备,整个人往后一倒,接着有人精准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等她重新站直了,看到眼前的人,那一句要说出口的谢谢也生生地咽了回去。
黎昭握着她胳膊,看着她说:“你没事吧?”
不是一个来自陌生人的善意的“没事吧”,他一定要加一个“你”,一定要用一个暧昧却自觉有分寸的语气问一句“你没事吧?”
南珂不知道是自己过度紧张还是本能反应,她心口冒出来的全都是火气,烧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猛地甩开黎昭的手,兜头一句就是:“你放开!我就算是摔死,都跟你没关系!”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迈,大有一往无前冲锋陷阵的架势。那一刻她心里有一种隐秘的爽感。
可是一走出场厅,后劲儿又上来了,她靠墙缓了一会儿,把眼泪憋了回去,那一刻特别特别想找人跟她一起,随便去干什么,就是分开她的注意力就好,别让她的脑子再滑向某些记忆的深渊。
幸好那天下午南珂就带着实习生们回了苏城。她坐上返程飞机的时候,身体都很僵y,特别害怕又是某个不经意地一眼,她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对,黎昭就是个东西!他不是人!
飞机落地之后,她看了看她的微信,张迦南那一栏里还是空的,她入场厅之前给他发过消息,大概是吐槽了一下座椅太y?张迦南还没有回的话,那就是真的忙了。
就在她要跟同事一起拼车回家的时候,医院医生给她打电话了,说她的阑尾炎手术可以安排起来,最快的有一场明天下午,她要是准备好的话,最后提前一天晚上就去医院住下。
南珂想着,阑尾炎开一次刀永诀后患,b一直拖着一直疼要好太多。她当机立断,就去了医院。
张迦南晚上十点打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了南珂一个电话。
“喂?”南珂很是意外,毕竟,她那天没有给张迦南打过电话,只是发了一条微信而已。
“喂。”张迦南听到她的声音,安心和紧张兼具:“今天工作结束得早,想着你大概还没有睡吧。”
“哦,也快睡了。”
“?现在才十点呀。你平时这个时候能吃到晚饭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社畜实锤,有被冒犯到的南珂顾虑着是医院,外面熄灯了,都没什么动静,只能有意放低声音:“唉今天特殊一点,好了,我先睡了。你现在还在外面忙吧?”
“没在外面。我准备回家洗澡了。你在家吗现在,那么困,声音好小,我待会儿去找你吗?”
“我”南珂正想着要不要跟他说自己在医院,查房的护士就进来了。
“36床,这么晚了还打什么电话?其他病人也要休息的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南珂赶紧道歉。然后就把张迦南电话给挂了。
张迦南:
“你到底在哪儿?”
“我在医院,我明天开阑尾。”
“你一个人吗?”
“嗯。不然呢?还有谁能陪着我?”
张迦南看着南珂发来的那理所当然的反问,气得肺都快炸,心里有个声音在朝天叫嚣:“我啊!我可以来陪你呀!你个笨蛋!!!!”
“哪家医院!”张迦南把问号改成了感叹号,问号不足以表达他此刻掷地有声的怒气。
张迦南过来的时候,南珂把头埋到被子下,不太敢看张迦南的脸。
她有点想不明白张迦南有什么可生气的。
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想不明白,张迦南才会坐在那里那么生气。
“你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儿。”南珂给他发微信,尽管他就在自己面前。
“你以往都是一个人在医院里做手术吗?开刀不是什么小事。”
“这有啥?我又不是来医院生孩子?只是切个阑尾而已。”
可你知道开刀前后的病人有多虚弱吗?你知道切阑尾虽然是个小手术,可是麻醉退了以后,你要一个人忍过一场多么漫长又作呕的疼痛吗?你是很喜欢一个人孤独地面对吗?
还是你一直就觉得,这只是你的事,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张迦南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内心那一阵翻涌的委屈挨过。他都觉得他最近太病态了,一个大直男患了病,都能变得矫情又可怜。而且更可怜的是,他至今都没有找到应对策略。
南珂察觉到他的精神不振,但并不懂张迦南在意的是她完全不care的最无关紧要的事,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现在情绪上的无力和难以应付。
既然她可以和张迦南无话不谈,那要不,有些情绪就告诉他吧。
“张迦南,我今天,看到黎昭了。”
南珂把这句话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