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总是对他说:“要想活命,要想吃饱饭,你只能靠你自己,只能靠自己去拼命。”他也总是这样想、这样做的,毕竟在死亡的压迫下,任何的懦弱都是不被允许的。
六岁那年,他第一次地杀了人,为了一块面包,因为他那个时候是真的饿的受不了了。而师父赞赏地又给了他一块面包,露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容。
“所以你知道了,要想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别人的命来换!”于是他知道了,为了活下去而杀人,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
八岁那年,师父开始教他一些杀人的技巧和手段,并且每天都要他去看那些野兽搏杀的场景。几天后便开始把他和一些野兽一起关在笼子里,要求他与它们搏杀。
他觉得自己的命总是悬在一条线上,每时每刻都有死亡的威胁。在笼子里,那些野兽从来都是在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只要被它们察觉到他稍微放松了一下,它们就会以极其凶狠地姿态向他猛冲过去,与他撕咬在一起,不死不休。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很快便学会了搏斗与厮杀,很快他便变得比野兽都更凶狠,比野兽都更会故意示敌以弱,伺机而动了。
十岁那年,师父把他带上了一个荒岛,告诉他在这个岛上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孩子,而他要做的,就是杀光他们,不然,他自己就得死!
在遭遇了好几次的几近丧命后,他明白了,岛上的这些人,比他以前遇到的所有野兽都要更加凶狠,更加狡猾。在这里他的心永远不能麻木,因为只要一麻木,他就随时可能被别人杀掉。
当他终于作为最后活下来的人离开那个荒岛时,他的身上多了很多处伤,头上、手上、腿上,全身都是,其实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最后的那个人没有比他先倒下的话,也许他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他的心性也逐渐开始成型,变得成熟而冷静。
在那之后,他又去了很多类似的地方进行了很多同样的厮杀。在所有的这些人之中,他虽然从来就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但是出奇的,他却是每一次都能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十二岁那年,师父开始系统地教育他,包括知识、魔法、体术、骗术等等。他也开始不用再去这样那样的厮杀之地了,而是跟在师父身边,见识和观察着世间百态。师父也开始渐渐地将自己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他,开始真正的倾囊相授。
每次师父在执行杀人任务的时候,都会刻意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待在没那么危险的地方,让他更好地体会着死亡的气息。一开始,他只是个累赘,一个需要师父分出精力来照顾的累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地可以成为师父的助手了,帮助师父做一些简单但却必不可少的事情。
十四岁那年,他在师父所在的组织“湮灭”里正式成为了一名杀手,代号是“幻夜”。
由于他的学习和模仿能力都超强,再加上人狠又拼命,他完成了很多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至于他在组织里的地位一直在直线上升。在十七岁那年,他就成为了与师父一样等级的特级杀手。
2
作为全联邦人口数量仅次于首都的大省,即使在淫雨霏霏的季节,海宁省的午后,也依旧是那热闹非凡的景象。大街上人来人往,随处可见是高大的楼房与各式各样的广告牌。
人群中,有闲庭漫步的年轻情侣,也有争分夺秒的精英人士,有背起书包的学生,更有说说笑笑的老年人。每个人都在以他们自己的节奏与方式在享受着生活,和谐且安定。
幻夜从24号街角走出来,左手插进裤兜里,右手随意地把自己那被淋湿的头发揉乱,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朝着旁边的一家便利店走去。
“老板,一个招牌面包。”幻夜递过一张五元的纸钞,淡淡地说道。
那中年的老板放下手中的报纸,接过钱,从货架上取下一个面包,递给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穿松垮黑色衬衫,黑色休闲裤,劣质黑色运动鞋的男人。
“后生啊,年轻人就该有点朝气啊,看你总是穿这么一身黑,哪里能招女孩子喜欢啊。男孩子就要阳光一点才好啊。”
幻夜拿过面包,耸耸肩,笑了笑,“我觉得这样挺舒服的。”他看了看外面逐渐下大的雨,撕开面包包装,跟老板闲聊起来。
“话说老板你是哪里人啊……”
“本地人,几十年了,就没离开过海宁。”
“老板贵庚啊……”
“快五十了,生活一路坎坷啊。”
“抱上孙子了吗……”
“还没呢,我儿子他才刚结婚。”
“……”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多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引发了人群的骚动。
那中年老板也慌慌忙忙地从店里探出脑袋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交通事故吧,最近交通事故不挺多发的吗。”幻夜看了看声音传来的地方,把手中的面包一口包掉,对那老板摆了摆手,便朝着与人潮涌动的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3
夜幕悄悄地降临了,幻夜坐在海堤上,遥望着天边的最后一抹红色,风猎猎地吹过他的身边,带来了一点点海水的咸味。
他又完成了一个任务,半个月的潜伏、细心观察、制定严谨周密的计划,再到一环扣一环的安排,当象征着任务完成的爆炸声毫无意外地响起之后,说实话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多少成就感,或是负罪感,那不过是任务罢了,为了活下去而完成的任务而已。
这么些年下来,他无非是在简单地重复着杀人的行为罢了,魔法,体术,骗术……他所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为杀人做着准备而已,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干什么,他只会杀人了。
看着远处的天空终归于黑暗,幻夜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其实他不想再当杀手了,不想再杀人了。但是他知道的,从自己进入组织的那一刻起,他就离开不了了。他现在在组织里的地位虽然高,假期是有的,任务也可以自己选,但是他离开不了,组织不会容许他离开。
他又想起之前与师父一起去追杀一个叛逃组织的人,当砍下那个人的人头之后师父第一次的有些伤感地对他说,“这个人离开了,我们来杀掉他,要是我们离开了,也会有一样的人来杀掉我们的,当杀手就是为了拼命活下去,而为了活下去,也只能继续当杀手,所以杀手没有未来可言,不是死在任务里,就是死在组织的追杀里,除非你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组织才可能放过我们,让我们离开。”
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将左手插进裤兜里,不再去看那天边的星星。
其实就算离开了又能怎么样呢?像他这样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善终呢?
他默默地收起了飘远的思绪,淡然地往远处的霓虹走去,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