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只身一人,再度走到白小升他们那辆车的车头附近,抬脚揣在上面。
白小升已经拉住了白宣语的手,松开了他身上的安全带,将要把他拽过来。
车身在这一刻却出现了大幅晃动,似乎随时可能掉下去。
温言脚下再发力,掩去了迷茫,神情变得冷酷。
他想与白小升、白宣语,做最后的诀别,口中一字一句在喊,“这一世,我欠你们的!下辈子,我加倍还给你们!”
喊出这句话,温言忽然感到了脸上有了一丝丝冰凉坠落。
而后,越来越多冰冷的从上空袭来。
他仰起头,天空下起了雨。
对温言这番告别,白小升不屑回应,全身暗暗运力把白宣语拉向自己,也悄然把他那侧的车门打开。
但凡有一线机会,白小升就不会放弃!
他会拉着白宣语冲出车外,会让温言亲眼看到失败,这才是他白小升的行事风格!
“不要再挣扎了,你们放弃吧!”温言脚下在运力。
就在这时,白宣语忽然发出大笑。
那笑声,肆意、夸张,让白小升一怔,也让温言看向他。
“白宣言,你这辈子,也就这点本事了!怪不得爷爷没把集团交到你的手里,因为你不配啊!”
白宣语爆发出嘶吼。
“这辈子,我拿你当亲兄弟,是我瞎了眼!你真让我看不起!
下辈子,我依旧看不起你!你永远,永远都是个没种的混蛋!”
白宣语的大骂,切中温言的软弱。
他被骂的神情扭曲,嘴唇颤抖,眼神狰狞,脚下再度猛然发力。
“闭嘴,你给我闭嘴!死!都死!
你死了,他死了,最后我就是胜者!
这个世界历史是胜利者写的,我会拥有一切!”
在温言疯狂用力当中,车子大幅倾斜,真变成了悬而欲坠。
白小升拼命倾斜身子,拉拽白宣语,让车尽可能保持平衡。
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加不利于他与白宣语冲出去。
“白小升!”白宣语不再理会温言的疯狂,而是开口对白小升道。
雨水越来越大,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渍,让他看清楚白小升拼命救自己的样子。
白宣语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白小升看向他。
“你,是爷爷的血亲,也是我的弟弟。”白宣语笑道,“长久以来,我却对你……我真的错了。现在,我其实挺想,跟你做兄弟的,真的,非常想。我想尽一尽做兄长的责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我以前不合格。”
这时候说这番话,不应景。
白小升感到自己手臂跟腿再度疼痛来袭,钻心一样的疼。雨水中他大汗淋漓,却还是笑了起来。
“会有机会的。”白小升笑道。
“不会了。”白宣语也笑了,声音温厚,“真可惜,不会了。”
白小升从白宣语神情语气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瞪大眼。
“做兄长该有的呵护,这辈子在这里,我全给你!”白宣语拼尽全力把白小升推向车门,推向桥上。
这股力量的反作用下,也终于使得悬而欲坠的车还有他自己,跌向黑洞洞的桥下,跌向河里。
不过为白小升做了最后一件事,白宣语满足了。
他神情安详,张开双臂,安心跌向河里,安心赴死。
一直在踹着车头,明明真的用力就可以把车弄下去的温言,忽然失了力,竭力稳住身形的那一刻,脸上的狰狞、狠毒、犹豫,忽然化作了一空。
他眼里,有了浓浓的悲伤。
他也知道,他即将失去什么。
“红莲!”
忽然一声炸裂般的吼叫,冲天而起,那是一个没人听过的名字。
坠落的白宣语忽然感到自己脚脖子被人一把抓住,而后一股强悍到非人的力量扯动他的身体,让他身子一瞬间被甩了起来。
吃惊的白宣语,在求生本能下最终抓住了桥边破损护栏的一部分,而他也看到另一个身影,力竭之下,坠入了黑漆漆的河流。
脑袋里嗡的一声,白宣语心头冰凉……
温言只看到两个身影与一辆破车都坠下了桥,他呆呆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空无一物。
一切,都如他所愿了。
现在,没有了白小升,没有了白宣语,没有了一切可以跟他竞争的人。
他会是振北集团的董事长,会拥有权力,拥有地位,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然后呢……
温言站在那里,现在才开始想这个问题。
得到了,他心里反而空落落,反而感觉很痛苦。
雨水如鞭,打在他的身上,寒气冲击他的心。
温言感觉眼睛非常难受,滚落的不光是雨水,还是很咸很涩的东西。
旁边,一个人影爬了上来。
温言察觉到的时候,被一脚踹倒。
“我杀了你!”白宣语发出一声非人的叫声,扑了过去。
……
当警车闪烁着刺目的灯光,将事故地点围下的时候,没了闲杂人等,只有两个在泥水中的男人。
一个倒在地上,一个在上面,一拳接一拳。
……
这是一个加南德的雨夜,有些冷。
第2128章 黑暗时刻
一场车祸,让振北集团三位巨头遭受厄运。
新任代理董事长白小升坠入河中,生死不明。原代理董事长白宣语多处骨折、挫伤,当夜陷入昏迷。副董级别核心人物白宣言伤势未明,也在住院当中。
这消息次日就炸翻了振北集团总部,也让外界深为震惊。
车祸的原因仍在调查当中,警方也是无比重视,一上午两度通报案情。
唯一一位留在总部镇守的副董李韵元,在听到消息之后,特别是听说白小升坠河,下落不明时,老人当场霍然起身,揪住来传递消息的人的领子,眼神简直要杀人一样。
这一刻,岁月铸炼的沉稳在李韵元身上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惊,还有最终确认消息后的痛苦。
沉默许久,李韵元只说了一句话,“去医院!”
白小升是生死不明,白宣语则是生死未知。还有温言,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李韵元撂下手头一切,赶去了医院。
到医院之后,李韵元见到了病房里不省人事的白宣语。
至于温言,就在隔壁房间,脸上缠满了绷带,裹得只露两个眼睛,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屋顶。
之后,李韵元问过医生,方才得知,白宣语现在情况稳定,但送来的时候,受到了强烈冲击,还有强烈的刺激,所以才进入昏迷状态。
什么时候醒,不好说。
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或许是几年。
遭受车祸,头部受创,李韵元能够理解。
白小升坠河,生死不详,想来当时给白宣语造成的情感冲击也一样沉重,所以心理上的强烈刺激,李韵元也理解。
了解完这些,李韵元忧心忡忡,请院方务必联系全美乃至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一切费用不是问题,只求尽快治愈白宣语。
确定过白宣语的情况,李韵元问及白宣言。
“那位病人的伤势比较轻,身体上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面部受到了一些创击,他最大的问题——是这里。”医生指了指脑袋。
李韵元叹了口气,也请院方尽力医治温言。
李韵元其实并不明白昨晚温言为什么会跟白小升、白宣语在一起,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些旁枝细节他不想多问。
白小升、白宣语变成如此模样,温言能够因为此事成这个样子,也算他有情有义。
李韵元从医生那里出来,恰好看到佩罗斯带人急匆匆赶来。
很快,俩人照面。
“李副董,情况怎么样了?”佩罗斯急声询问。
“佩罗斯先生,这边来。”
李韵元把他叫到一旁,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给他。
佩罗斯时而吃惊,时而皱眉,不言不语听李韵元把所有的情况说完。
“真是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出了这档事!”佩罗斯粗重出了一口浊气。
眼下,沃夫戈尔德家族狙击振北集团,振北集团在生意上那是节节败退、避让,已经如隆冬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