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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基地中孤儿很容易遇见,要找一个父母双全的人才是困难。
    像穆艾和天昭,末世来临时已是高中、大学,至少是懂事的年纪,性子早定下来,有幸活下来只会变得更坚定强大。
    或是像囡囡的年纪,父母在末世之中相识,于基地里成家,有两亲照顾,总不会长歪得哪里去。
    训练所的孩子来到基地时还不懂事,仅算有些自理能力,多是被父母托孤而来,在这里虽然有住有食,却没什么人理会,渐渐结成童党,到处撩是生非,目中无人。
    洪发在这里几年,被他们作弄折磨得心力交瘁,穆艾两次来都跟他们扛上,他看得胆战心惊,见劝她不成就对天昭说:「你也说说她,他们就是恶作剧一下,没必要这么较真,回头他们针对你才麻烦。」
    穆艾只见过天昭穿衬衣,走在人群中仍难掩学者的温文尔雅,如今换上洪发的旧T恤,头发微湿低垂,倒真的有几分大男孩的活泼。她从上到下扫过,满意地瞇瞇眼:「你要说我?」
    天昭点头:「你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看那群孩子的模样就知是惯犯,穆艾虽然生气却毫不惊讶,大概早知一二。
    洪发正想和应,她却摆手:「没事,小屁孩而已。」
    她要应付这些技俩确实游刃有馀,天昭抿了抿唇:「后天我也陪你过来吧。」
    穆艾忍住没有翻白眼,嘴里挡不住嫌弃:「你来干什么?又不能打又不能看的,他们真的弄我还不知道谁保护谁。」
    听起来是讽刺,其实是大实话,天昭几年前在外面还有些近战实力的话,进了基地后都荒废了,如何都比不上她。但他还是心有不甘,辩驳道:「我刚刚还帮你挡水。」
    若不是他拉着她,她早在水倒下来前弹开几丈远了,哪用他挡住。反驳的话说到唇边,看着他真诚的目光心头一暖,拐弯化成一抹笑:「你对,谢谢啦。」
    洪发见两人的对话不着边际,自己白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摸着手臂避去洗手间。
    经过两次小矛盾,穆艾又撇话让他们不想来就不要来,没想到当日还是来了十几个人,提早坐在空地上等她。
    传说中最难搞麻烦的森杰在一边故作高冷,完全看不出那日低声下气的模样,穆艾暗笑,表情不显,转动尾指的戒指:「事先声明,我没功夫跟你们小打小闹,有兴趣的直接来单挑,爱怎么打怎么打。」
    她异化后的虚弱瘦削虽渐渐养回来,不说青春期的男生一个个拔高长横,一眼看去女生比她强壮的也有不少,但她的自信气势愣是让人不敢质疑。在身后看着的天昭仅皱皱眉,没有说话。
    「现在外面已经没有活尸了,大概学这些都是没用的,所以你们想清楚了要走随时可以走。」
    她点点在场的人数,约有十五个人,大致分成四组,让他们各自玩闪避球,不过是叁人打一人,被扔的那个人只能躲不能接。
    天昭在台阶上坐薯,拎了书来还未来得及打开,她已经安排好回来坐在他旁边,不免挑眉:「这么快?你不用去指导一下?」
    「指什么导。」到底是孩子,又是朋友,拿着球扔到对方身上毫不手软,满场都是球低沉的重撃,还有被撃中的痛呼,像是一场大型滑稽喜剧。她指指缺了一人的那组:「你要不要也去练练?我觉得你的机动性有待加强。」
    「我?」他简直不可置信,又听她悠悠地说:「不过反应慢也挺好玩的,还是不要练好了。」
    听着他们的走步呼喊,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他讨厌回家,课后总在学校流连,在图书馆呆到眼涩就去球场看人打球。家中花园倒是有个篮球框,他练到叁分波穿针而过,高兴地跳起欢呼,回应他的只有篮球落地的声音。
    他没有上过幼儿园,他妈生育时不太顺利,起初几年辞职休养,亲自做家庭啟蒙,直至他上小学才重新投入工作。他几乎没有和同龄人相处过,初小的课程早就在家里学完,其他孩子在他眼中跟智障一样,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孤僻任性,后来跳了级,班里所有人都比他大,同班的男生早就变声长高,他仍是个小不点,更是独来独往。但就算学校没有人愿意和他打篮球,他还是讨厌回家,寧愿在球场边呆到日落。
    但他的学生时代不会有人在身边陪他无所事事,谈天说地。
    他年龄最小的朋友至少都比他大上十年,其实也不过是大学研究室的同事,说的谈的都是工作。
    大概是世界改变会令人改变,以前的他怎么也想像不到有一日会把所有心力投注在一个陌生的女孩身上,被她调笑作弄,还甘之如飴。
    孩子们打了小半个小时球,穆艾除了站起来叫他们交换位置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坐着跟天昭说话,天昭被场上气喘嘘嘘的人瞪得不好意思,跟她说:「你不用理我的,我带了书来。」
    说罢就有个脸色阴暗的男孩走过来,语气不是太友善:「你教不教啊,光是打球,我是要打NBA吗?」
    穆艾反应不彰,抬头看了眼森杰问:「你要学上次那招吗?」
    他目光一闪,连连点头。她伸手向他:「球给我。」
    他以为穆艾要大展身手,表情都亮起来,赶忙给手上的球递给她。她边站起来边解释:「那招很简单,我慢动作做一次你就学会了,最重要的是快,所以你看着。」
    要他看着,他就目不转睛地瞪着她手部的动作。
    球体放久了,外皮都被磨掉,分不出本来是什么球,微微有点洩气,手指一用力就凹陷:「只要你看得到、闪得过,那你就使得出。」
    森杰用力地点头,她把双手打开,球从中间落下,手凝在半空中,在他寻到不妥前腹部被半应在地面的球反射撃中,不痛不痒,却叫他吓了一大跳:「你不是…你怎么…?」
    他以为她还要敲手,把全副心机拿来盯着她的动作,自然就忽略了球的动向。
    穆艾重新坐下,把滚回脚边的球扔回给他:「我刚才看着,你两个球躲得挺好,叁个球就不行了,回去再练练。」
    他若有所思地离去,天昭看着他的背影喃喃:「也没洪发说的这么麻烦啊,挺好糊弄的。」
    「我就说不用担心了,都是小孩子而已。」穆艾摆摆手,目光放在那十几个少年身上,眼角含笑:「我以前的志愿是做音乐老师呢,现在也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大概只有面对的都是孩子。
    天昭又合上打开了的书,好奇问:「音乐老师?」
    「不像吧,端庄优雅,黑长直加白色长裙,弹钢琴跟仙女一样,很多人追的。」她说得眉飞色舞,还忍不住笑,他默默看了她断过的尾指一眼,大概能想像十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交叉飞舞的模样。
    来到基地的人都不问过去,和平年代太久远,回忆除了浪费人生之外没甚好处,世界变了,所有人都在改变。
    「我觉得你现在变得更好了。」他无头无脑地评价,穆艾歪头回望:「我也觉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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