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蠢货的思维,是正常人不能揣测的。
代疆举全大金之兵力,纠集了二十万兵马拼死一搏,气势汹汹地冲向锦州城。焦烈威自然不可能跟他硬碰硬,在城外与代疆的大军交手两次后,便收兵撤回锦州城中,等宁远总兵派军前来支援。
然而,就在这时,方从鉴率领使臣从汉城回来了。
听闻方从鉴被抓的消息,焦烈威和郭恕都坐不住了。阿济格可是方从鉴亲手杀的,代疆此次南下攻打辽东,就是打着为阿济格报仇的口号,抓到了方从鉴,还不知要如何折磨他。
“宁远的援军呢?怎么还没来?”焦烈威问道。
“杨琦芬率领宁远军,在半途中遭遇大金的偏师,被打回去了。”
“这废物!”焦烈威气得忍不住痛骂,郭恕迟疑道:“焦总督,锦州城中的粮食,还够吃一年,我们可按兵不动,让代疆的粮草供应一年,看谁能消耗得过谁。”
他话音刚落,傅少阁便冷冷问道:“那方从鉴呢?”
傅少阁现在是军机赞画,兼任把总,领四百多兵丁,这般与郭恕说话,是他逾矩了。郭恕当即沉下脸来,问道:“傅赞画,你说说看,当务之急又该如何是好?”
董鹏眼看两人要闹出矛盾,连忙劝道:“哎,大家消消气,都别冲动。”
焦烈威也是个直脾气爆裂性子,原先还有燕自也、傅少阁两人足够冷静,能给焦烈威浇浇冷水,可现在燕自也调走,傅少阁又失了方寸,一时间董鹏也是长吁短叹,左右为难。
焦烈威气骂道:“嘿呀!代疆这狗东西,不是人!”
方从鉴来辽东时,还带了一封谢莲的亲笔信,请焦烈威多加照拂,焦烈威这才让郭恕收下方从鉴。可没想到方从鉴会落到代疆的手里。
董鹏劝道:“大家都冷静些,焦总督,依本监看,再等几天,待杨总兵率军赶到,这困局或许便可迎刃而解了。”
焦烈威点头:“只能这样。”
傅少阁已冷静下来,眼下只能如此,他不可能逼焦烈威为了方从鉴开城出兵,若是代疆的二十万大军杀进来,这锦州城全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然而,这只是从理智上思考的结果而已。
内心里,傅少阁想不明白,这全城的百姓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和他有关系的是方从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是……如果我私自开了城门,逼焦烈威出兵,间接害了这一城的人,少芳会恨我吧……”
为了方从鉴,傅少阁想努力,就算做不了好人,也至少做一个正常一点的人。
然而等了几天,杨琦芬他就是不来。这人非但不来,还给顾励发去一封夸大其词的塘报,让急递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里。所以顾励看到塘报的时候,被内容着实惊着了,连忙把穆丞相、杨尚书、两位兵部侍郎以及刚回到京城的燕自也叫进宫里来。
杨尚书已经知道代疆二十万大军围困锦州的事,也有些急色,对顾励说:“锦州是第一道防线,若是锦州城失守,从宁远到山海关都麻烦了。”
穆丞相已经看过塘报,此时又看了一遍,才对顾励说:“这个杨琦芬杨总兵,臣对他有些了解,他为人头脑简单,行事浮夸。锦州眼下的情况应当没他说的那般凄惨。”
燕自也也看过了塘报,简直目不忍视,直截了当道:“陛下,锦州城经过水泥修葺,何等坚固,臣是知道的。这两年郭总兵在城里囤积了不少粮食,足可让全城的军民支撑一年,依臣来看,眼下还不到粮食作物成熟的季节,代疆举全军之力攻打锦州,并不明智,他坚持不了多久。便是不派援军,锦州之围半年内便可解。”
他话虽如此,顾励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听出来杨琦芬这家伙能力怕是不够,问道:“无论如何锦州得派人支援。杨总兵已率兵支援锦州,却被代疆击败,朕是否该换个人选率兵援锦?”
穆丞相点点头,看向杨尚书。
杨尚书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陛下宫里就有一个人。”
“谢莲?”
“正是。他率兵援助锦州,杨琦芬仍驻守宁远,以防代疆的偏师自蒙古南下偷袭。”
穆丞相也点头同意。
事不宜迟,顾励立刻下旨,升谢莲为辽东经略,命他立刻快马加鞭出关,赶去宁远接手宁远军,若是杨琦芬不肯配合,可就地格杀勿论。
谢莲揣着圣旨,当天便马不停蹄地出了京,往山海关方向直奔而去。
却说锦州城中又等了十来天,却迟迟不见宁远援军前来。
代疆的大军就围在锦州城外,每天都派人向城里喊话,拿方从鉴做威胁,若是再不开城,就把方从鉴的鼻子耳朵割了丢进来。
这天郭恕正带着手下人在锦州城内巡视,一物竟从空中高高抛了下来,恰好就落在他跟前。
众人定睛一看,登时骇然,这竟然是一条带血的人大腿!
而且一看就是成年男子的大腿。
大腿皮肤上还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速开城门受死。
联想起近日代疆的叫嚣,郭恕心中一寒,与手下人对视一眼。
这大腿……是方从鉴的吗?
锦州城的议事局内,众人围着一条腿,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