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也未多说什么,捻起一颗白子从另一个方向一路爬进去,缩小对方的眼位。
黑棋扳住,白棋叫吃。
天元陷入了沉思:倘若我从一路接上的话……不行,这样一来白棋只要在三路上随便下个子我就死定了。
嗯……
天元皱着眉咬着手指算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可以这样,想着便把棋子放在了二路,打吃,做劫活。
天元笑吟吟地看向慕远:“少爷,这样对吗?”
慕远还未来得及回答,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客官,有客来访。”是小二的声音。
这时候来访的,当是纪三无疑。
慕远打开房门,原本背对着的纪三转过身来,微一额首,盈盈一笑:“慕兄。”
慕远便也笑了起来,伸手道:“纪兄,请进。”
纪三一边迈步进来一边道:“没有打扰慕兄吧?”
“怎么会,恭候多时了。”
纪三一进门便看到桌上摆着的棋盘,眉眼一挑,立刻来了兴趣:“在下棋?”
慕远解释道:“今日在街上看到那道死活题,便想到几个有趣的题例,摆出来研究一下。”
“可介意我们也看看?”纪三指了指自己和跟在身后的墨砚。
慕远眼角一弯:“求之不得。”
四人又重新围到了棋盘前,纪三一见棋盘上摆着的题型,便露出一些兴味的眼神:“这道题,倒颇为有趣。题目是怎样的?”
慕远取出方才两人解题时摆上的棋子,露出原本的模样:“天元,你把刚才的解法再演示一遍。”
“嗯。”天元应了一声,很快把解法重新摆了一遍,同时说明自己的思路,最后道:“这样就做成了一个劫,黑棋可以打劫活。少爷,这算不算解出来了?”
天元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慕远。
慕远笑而不答,反问了纪三一句:“纪兄以为呢?”
纪三也笑了笑,对墨砚道:“墨砚,你要不要试试?”
在天元解题的时候,墨砚也在认真思考,他自小跟随自己纪三,凡是主子会的东西,他也跟着多少学了一点。主子对弈棋的兴趣最为浓烈,墨砚也便学得最用心,偶尔主子想下棋却找不到对手时也可陪着下两手。这么多年下来,不敢说成了高手,一定的水平还是有的。便是这道死活题,他就有着比天元更深一层的想法。
主子一开口,墨砚便知这算是主子给自己的一个考校,也不扭捏推迟,拿起棋子在棋盘上演示起来:“黑棋第一手不去挡而是小尖一个,白棋若是压缩眼位拐进来,黑棋便可在这里挡住。此时棋型已很不错,不论白棋是要从这里点眼还是从这里点,黑棋只要在同一路上叫吃,便是净活,而不是打劫活。”
墨砚说完,自信满满地看向纪三和慕远,从打劫活到净活,这其中的差别可不小。
慕远暗自点点头,墨砚的思路已经比天元更接近了,不过还差那么一点点,便微笑着道:“若是黑棋在一路挡住的时候,白棋不去点眼,而是在这里挤一下呢?”慕远说着把白棋放在了一路的那个空点上。
“这……”墨砚怔了一下,又开始计算起来,半晌摇摇头,颓然道:“不行,因为这道题是左右同型,不论黑棋在哪一边叫吃,白棋只要一断吃,黑棋就死了。就算黑棋从上边走也不行,白棋只要往下一路下一手,黑棋还是死。”
“嗯,是啊。”天元也跟着点点头,他方才也一起算了一下:“少爷,这道题,黑棋难道就没办法真正地净活吗?”
慕远不说话,抬眼看向了纪三。
纪三与他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低声道:“黑棋不应,就活了。”
慕远立时眼露笑意,两人再度相视一笑。
墨砚和天元又仔细算了一下,恍然叫道:“对哦,若黑棋下一手不应,轮到白棋下,不论白棋是在二路还是三路下,黑棋因为少撞了一口气,都能做成一个曲四,这可是铁的活棋。”
两人一面说一面都露出欣悦的神色来。
纪三也笑道:“这道题当真十分有趣。”
慕远慢慢收回棋子,笑道:“不错。围棋一向讲究先手,要‘先发制人’,但是这道题偏偏是个例外,若你想应它,不论怎么挣扎都是个死,然而你不应的时候,反倒活了。所以棋盘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一手,也没有绝对的思路。这也正是围棋最有魅力的地方之一。”
纪三伸手从棋盒里捻出一颗棋子放在指间把玩着,眼里露出一丝沉醉:“慕兄说得对,所以这小小的棋子才如此叫人着迷。”
纪三说着,抬头看向慕远,眼里笑意更深:“说到死活题,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个题,想请慕兄解一解。”
慕远笑着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纪三很快在棋盘上摆了起来。
黑棋三颗子连成一线被压在二路边角,白棋上头压着三颗子,边上还挡了一颗,基本封锁了黑棋的外逃之路。乍一看去,几乎已是死棋。
这时纪三又加了一句,“黑先做活。”然后又对天元和墨砚道:“你们也可以看一看。”
慕远认真计算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了计较,但他并未急着开始解题,而是等着天元和墨砚先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