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我在这天地之中，莫非一点价值也没有吗。
天悔丹依然散发着清香，只要闻着这个味道，仿佛浑身都轻松了一点，如果吃下去的话，就能摆脱这生不如死的痛苦了吧……
他感觉越来越痛苦，就连雨声都让他狂躁不安，又一道闪电割裂天空，将他的挣扎暴露出来，一览无余。
姜醒捏紧了天悔丹，一拳砸在泥地里，手指松开，那些黑色灵丹带着清甜的香气混着泥土被他埋在地下。
做完这件事后，他站起身来，往前面走去。
两个月后。
丛雪将清洗完的衣物放进木盆之中，又挽起垂下的长发，湿漉漉的手浸湿了黑发。旁边路过的二狗正好路过，嘻嘻哈哈地说：“小雪，出来洗衣服啊。”
丛雪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用力将厚重的被子拖进木盆之中，然后端起来晃晃荡荡地往家走。二狗看她随时要摔到的样子，连忙跑过来，说：“我来帮你！”
“不用你帮。”丛雪小声说，语气却很坚决，细白的手腕吃力地抱着木桶。二狗只好跟在她旁边，眼睛一瞥，看到了里面一件青色的长袍。
“小雪，你捡到的那个人还没醒啊。”二狗大惊小怪地说：“会不会是死了啊，你看他也不吃东西，一动不动的，两个月了，肯定死了啊。你还是偷偷把他埋了吧，不然以后惹上麻烦怎么办……”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丛雪不愿意听，只好偏过头去。
快走到村头的时候，丛雪才说：“你别跟着我了，小心我爹看见了打你。”
二狗吐了吐舌头，转头跑了。
“我下次找你玩啊！”他站在远处大喊了一句。
“是不是二狗那小子又来了！”栅栏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男人走出来，大喊道。
丛雪低着头，直接绕过他进院子里了。
她爹看着丛雪伸长了胳膊晾衣服，说：“小雪，你捡回来的那个少年，他醒了。”
“真的？”丛雪惊喜极了，她当即抛下手中的衣物，往屋内跑去。
床上躺着一个少年，苍白瘦弱，此时正茫然地看着上方，听到丛雪的声音，他迟钝地转过头，眨了眨眼睛。
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头黑发扎成辫子垂在面前，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非常文静，没有任何威胁。
而丛雪也在看着他，这个落魄的少年刚被她捡回来的时候，从村子口那条小河上飘下来，浑身是泥，肩膀好大一个洞，血都黏在衣服上，一点气息都没有。丛雪吓得连忙回去叫自己的爹，她爹用一根长竹竿把河上的“尸体”拨拉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说没死。
没死就是有救。
两个月来，这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睛。丛雪盯着那张非常熟悉的脸，对方的五官有些平淡，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一下看过来，让丛雪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这时候丛雪的爹从窗户那边冒出头来，说：“小哥，醒了就快走吧，花家村是个小地方，你却是个大麻烦啊。”
“爹！”丛雪气鼓鼓地瞪了他爹一眼。
丛雪的爹耸了耸肩，识趣地走了。
少年一直没有说话，无论是看到丛雪，还是听到她爹说的话，他都没有反应。
丛雪有些忐忑地问：“你还好吗？”
少年点了点头，他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周围是清甜的桂花香气，身上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剧痛感已经消失，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丛雪看他没法动弹，胆子也大了些。她虽然温柔文静，但性子十分坚韧，遇事有自个的主意。她走过来，说：“这里是花家村，我叫花丛雪，刚才那是我爹爹，他也是花家村的村长。两个月前，我在河里捡到了你，你从上面漂下来，身上全都是血……”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记得吗？”
“记得。”少年顿了顿，说：“谢谢。”
丛雪听他这么说，当即断定少年应该是个好人，毕竟二狗吃了她的桂花糕，也从来没说过一句谢谢。她笑了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姜醒。”
丛雪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又问：“你从哪里来呢，怎么会漂在河水上呢，再过一个月就入冬啦，河水可冷了！”
她还抖了一下，冬天去河边洗衣服是她最讨厌的事。
姜醒轻轻地说：“我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
丛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姜醒笑了笑，说：“你就当我是从河里冒出来的吧。”
“我才不信呢。”丛雪吐了吐舌头，又说：“你再养养伤吧，我不会赶你走的。”
中午的时候，姜醒就已经能起来了，午饭是丛雪做的，非常简陋，但足以饱腹。姜醒大致观察了一下，村长的屋子也没有多大，墙上挂着弓箭和猎刀，墙角摆着农具，后面还有一块农田。
丛雪对他十分好奇，姜醒能说的却不多，旁边村长一言不发地吃饭，吃完之后没有动弹，就坐着看向姜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