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在喝什么百年佳酿,而不是上等雨前茶。
萧子舒紧皱的眉头,自打踏进这望江楼便没有松开过。
主子好洁,喜静,不喜热闹,更受不了嘈杂,府中一众婢女、小厮熟知主子这一性子,是以无不缓步慢行,言语放轻,从不大声喧哗。
怎的,到了这淳安后像是完全变却了一个人一般?
自他们迈进这望江楼,周遭的嘈杂声便没有停过,连他听久了都不由一阵心浮气躁,反观主子,倒像是……乐在其中似的?
而且,主子不是最不喜他人糟蹋好茶,瞧不起那些个将茶当成水来罐的附庸风雅之人呢么?
怎的如今也将茶水当酒水似地往嘴里灌了?
“咦?是下雨了么?”
“下雨了?”
“下雨啦,下雨啦!”
在端午前一日的这一天,被大太阳炙烤了近月余的淳安上空,终于开始飘雨。
家住的近的百姓纷纷跑回家,住的远的,只能跑到其他人的屋檐下或者是别的店家下面,暂时避一避雨,实在找不到地方躲雨的只好将双手护在头上,低头疾奔。
也有百姓兴致不减,去街上买了油伞回来,撑伞继续看的。
雨越下越密集,渐成瓢泼之势。
演练到底不是正式的龙舟竞赛,眼见雨下越大,龙舟手们也便纷纷将龙舟划至岸边,上岸打算去附近的楼肆歇一歇,等这阵急雨过了再演练。
此时,无人知晓这场暴雨将会连下数日而不歇停,导致赤丈河水位暴涨,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随着龙舟手们相继上岸,人潮也只好纷纷散开。
手中的酒壶空了,谢瑾白勾着茶壶,在空中转了个花,忽地在人潮当中瞥见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影。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公明,结账。”
说罢,将手中的酒壶一抛,谢瑾白身子如燕鹄一般飞掠而出。
“什……”
几步之外,萧子舒听见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本能地伸手去接
堪堪接住。
抬头,哪里还见得到谢瑾白的身影?
倒霉!
倒霉!
如何一个多月不曾下过雨,轮到他出门便下了?
还下得这般大。
唐小棠双手护在头顶,脚步一深一浅地跟着人群跑开。
他一双浓眉拧得紧紧的,双手护在头顶,四处张望,找寻有没有地方能够暂时避一避雨的。
这雨下得太急,屋檐下全是避雨的百姓。
唐小棠临时根本找不到地方躲雨,偏偏此时他的双腿隐隐作疼。
唐小棠唇色泛白,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早知道应该听青鸾的,等把伤彻底养好了再出门……
唐小棠唇色苍白,体力渐渐不支。
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淋得湿透,像是一副千斤重的铠甲压在他的身上,唐小棠的步子迈得愈发地吃力。
他的腿变得不受身体的支配,软绵绵的,连站立都极为勉强,更不要说迈出步子去。
忽地,他的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有人,扶住了他。
唐小棠感激地抬起脸,“谢——”
“怎么,是你?”
唐小棠睁圆一双乌溜的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手持一柄青色油伞的谢瑾白。
第15章 害羞
谢瑾白好笑地看着小公子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模样。
这般年轻的,喜怒形于色的小唐大人,过去何曾见过?
他弯唇浅笑,“小唐公子不打算道声谢么?”
唐小棠鼻尖皱了皱。
这人也忒不要脸了。
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有人主动开口跟人要谢谢的。
可这人帮了他也是事实。
半晌,他闷声道,“谢谢。”
一抹浅浅的意外从谢瑾白眼底划过。
少年人大都心高气傲。
他还以为,小衙内是决计不会说这一声谢谢的。
谢瑾白唇角噙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孩子。”
谁,谁试孩子?
唐小棠炸毛,“不……不许占,占我……便宜!”
话声刚落,唐小棠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唐小棠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在这个时候犯结巴,不仅让他所说的话气势全无,瞧见眼前之人眼底清清楚楚的讶色,更是令他脸颊充血。
“怎,怎么!没……没见过人结……结巴?!”
唐小棠是破罐子破摔。
左右不管他结不结巴,这人都不会喜欢他,那他别扭个什么劲?
结巴,谢瑾白自然是见过。
便是东启大将军萧鹏举,据史书记载,亦是拙于言,而口不能道辞。
至于满朝文武,亦有口吃而不擅长机辩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发挥己身之才略。
古往今来,更是不乏口讷于言,而功勋卓著者。
即便如此,得知前世曾舌战群臣的唐未眠在年少时竟然是个口吃者,依然是令谢瑾白微微有些许惊讶。
其实唐小棠是个结巴这件事也未必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