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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他气愤地抬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的睫毛。
    唐棠微张着嘴,全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昏黄的灯火下,面容白皙的公子微张着嘴,一双乌亮的眸子茫茫然,煞是可爱。
    谢瑾白低下头。唇瓣一凉。
    唐棠这才放下首宗的生肌药膏的瓷瓶,乌冷的眸子冷冷地睨着谢瑾白,“谢少傅可知,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怎么写?”
    谢瑾白摇头,“不知。”
    语气端得那叫一个真挚。
    唐棠:“!!!”
    堂堂东启第一大才子,竟堂而皇之地答自己不知适可而止四个字怎写。
    真真是,忒不要脸!
    不!
    是根本就没有脸!
    唐棠冷冷地着将手中的瓷瓶,往谢瑾白手中一塞,“谢少傅这般有精神,自己涂个药,定然没有问题。”
    早知道!
    让这人流血至死便算了!
    他操的哪门子闲心!
    肩膀忽地一沉,只听这人低低地道,“疼……”
    低低的,拖长的尾音,似幼兽在你的耳畔撒娇。
    这如何叫人招架得住?
    “你,你起来!”
    “不……”
    脑袋轻轻在唐棠脖颈出轻蹭。
    这些撒娇的手段,全是唐小棠惯用的。
    每每偷吃了什么吃食,或者是早起赖床,不想上朝,便抱着谢瑾白,软软地撒娇。
    谢瑾白聪慧,从来都是学什么便像什么。
    枕边人撒娇的手段,被他学起来,也丝毫没有任何难为情,而且较之小公子的软糯,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的性感。
    唐棠乌眸睁圆。
    以前,以前怎么不知……
    不知这人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一面?
    唐棠只恨自己没有生就一副铁石心肠,他就该将这瓷盒往这人伤口上直接砸过去的。
    到底是,没舍得。
    又因着这人身上受了伤,也没舍得伸手去推,语气已然在失控的边缘“你,你不起来,我怎么给,给你上药?”
    谢瑾白见好便收。
    之后唐棠再给他上药时,身姿端坐着,再没有乱作妖。
    倒是唐棠上药过程中总是一再分心。
    至于是防备着谢瑾白又做出什么逾越之举,还是盼着这人做出什么意料之举,怕只有小唐大人一人知晓了。
    上完药,唐棠仔细检查过谢瑾白的伤口,确定血已止住,便知续筋生肌药膏已在发挥作用。
    “可以了,将衣衫穿上吧。”
    唐棠将瓷盒盖上,对谢瑾白道。
    等了半晌,微听见任何动静,狐疑地抬起头。
    但见谢瑾白脑袋靠在床壁上,双目闭着,衣襟就那样敞着,也没有用腰封系好,几缕发丝垂下,就像是落拓的江湖客,哪里还有风流名士的模样。
    唐棠本想将人推醒,瞥见对方眼睛下面的青色,却又迟疑了。
    昨日谢怀瑜驾马车送他回俞府时,尚且好好的。
    换言之,这人只能是昨日夜里受的伤。
    既是为物体所伤,那么定然是出自逢生之手。
    这人昨晚是先同逢生交的手,之后,在受了伤的情况下,不知因为何故,又前来俞府,来他的房中。
    也不知在他房里待了多久。
    还有,既是身子受了伤,为何白天还要去那早朝?
    还要递上去那样的奏折,是存了心般折腾自己的身子不成?
    唐棠越想心里头越没有个头绪。
    过去,他自认为对谢瑾白的想法不是有五成把握,至少每次猜得都差不离。
    倒是近日来,越发捉摸不透这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地龙烧得正旺。
    唐棠盯着谢瑾白敞开的衣襟,到底是没忍住,拿过床上他平日里看书喜欢盖在膝盖上的毯子,披在谢瑾白的身上。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夜深露重。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唐棠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以为这一晚定然是要睁眼睡到天亮的了,未曾想,躺下后没多久,便袭上浓重的睡意。
    没过多久,唐棠呼吸均匀,很快便睡着了。
    睡梦中,唐棠再次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富饶的南江城郭,淳安。
    夏风将欢腾的、热闹的鼓声,沿岸百姓为龙舟手鼓气的呐喊声传至淳安府衙的后院,传至床上养伤的小公子的耳中。
    忽而,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如注倾斜。
    连夜的大雨导致睡眠暴涨。
    河岸的堤坝被冲垮。
    洪水倒灌进城。
    洪水卷起的巨浪,将房舍、树木、街道轻易地冲垮。
    唐棠就被那汹涌的巨浪卷入滔天的洪水里。
    他张嘴欲要呼救,大量的洪水灌入他的口鼻。
    他的身体犹如无根之木,在巨浪里漂流,沉浮。
    呼吸都被扼住。
    “未眠,呼吸,未眠!”
    朦朦胧胧之中,唐棠听不清谁在同他说话,但是求生的本能已然令他下意识地照着对方的话去做。他试着张开嘴巴,鼻子也努力翕合着,呼吸更多的空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汹涌的水流。
    唐棠呼吸越来越来急促。
    忽地,源源不断的空气,进入他的口鼻。
    唐棠茫茫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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